然而这时,房屋外面传来了急躁的脚步声,还有方大哥的声音。

他询问,世子有没有在这里。

薛含桃用?尽所有力气?回答他,微不?可闻的一声“是。”

世子就在这里,满身的血腥气?,他还消瘦了许多。

片刻后?,脚步声重新响了起来,这次是离开的声音。之?后?便是长久的寂静,中途薛含桃隐约听到了阿凶的一声狗叫,可是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让她恍惚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这一方天地似乎被人遗忘了,只留下她和世子依偎在一起的躯体。

薛含桃动弹不?得,加上体力耗尽,慢慢地又?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晚上,房中燃着蜡烛,月光洒在窗边。她坐起身,血腥气?变作?了干爽的香气?,还没出声,崔世子穿着一袭墨色衣袍朝她走过来。

“我让你买的烤栗子呢?睡了这么久是不?是想拖着赖过去?”

“还有这本《金刚经》,小桃子,你能否为?我解释一下,怎么其中的笔迹有我的影子?”

两个问题猝不?及防地向懵懂的桃子冲击,她张了张唇瓣,已经可以发出声音了,但愣是一个字不?敢说。

眼前的人是幻觉吗?一直浓郁萦绕在鼻尖的血腥气?也?是假的吗?

一双手颤抖着捂住自己的眼睛,可很快就被挪开,薛含桃听到他夹杂着嘲弄的一声轻笑,“以为?装作?看不?到就能糊弄过去,你真是越来越不?老实了。”

“我…我,烤栗子吃掉了,书?也?是随便抄抄,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她结结巴巴地解释,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看错了。

崔伯翀静静地俯视她,不?说话,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碰了碰他的手指,终于回神一般光着脚从榻上下来抱住他的腰。

“我说过,我会一直在这里。”薛含桃兴奋地忘记了身上所有的不?适,说两幅画作?卖了十五两银子,说买的烤栗子刷了蜂蜜,说谢谢他对堂姐的帮忙,说她吃了很多顿的披霞供……

她很高兴,似乎笼罩在她头上的阴霾散去了。

崔伯翀也?跟着笑了,只是他的笑意?有几分玩味,“听起来这几日你过的很好。”

没有他,桃子并不?会枯萎。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呼吸骤然急促,眼神落在了她细弱的脖颈处,若是,若是!

“其实,也?没那么好。”她仰头,对上他一片墨色的眼睛,小声问,“世子是不?是受伤了?”

“一点旧疾而已,已经好了。”崔伯翀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他曾经说过,要教她活着。

她不?愿意?接受都城那个荒诞的世界,所以她只需要陪他度过最后?的一段时日,也?不?必怀上他的孩子,等?到他死了就能离开。

自在地简单地活着。

“以后?不?准再抄书?,接着作?画。”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显得有些冷漠。

抄好的《金刚经》被收走,薛含桃半声不?敢吭,世子发现了猫腻,当然不?会再让她模仿他的笔迹再卖出去。

她颇为?讨好地将笔墨都收起来,转而将颜料拿了出来,抿抿唇问道,“我可不?可以,给世子作?幅画?”

将他画上去,这样,见不?到的时候就不?会忘掉他的模样。

崔世子沉默了一瞬,矜慢地嗯声,“画的若是不?好,桃子皮扒了。”

“我一定好好画!”见他答应,薛含桃的脸颊红扑扑,郑重承诺。

她怎么敢不?用?心画?薛含桃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努力最细致的时候。

她画了一个崔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