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二十来日,我们要回乡祭祖,你爹爹是族长,必须出面,这个年怕是要在弘农过了,赶巧,今个儿廷议,议定由你爹爹奉命南巡,替朝廷主持清丈田地一事,你爹爹估量过,恐半年不得回来,年前将都察院的事交待好,你爹爹明年初便径直从弘农去江南,要这么久不见你,你爹爹不放心,想让你回来住....”
程亦安听了这席话,人忽然被钉住似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前世爹爹也是年后去了江南,直到七月底听说她在陆家出了事,方急匆匆赶回料理了苗氏母女,她永远记得范玉林跪在他脚跟前求娶她时,爹爹的情形,隔着珠帘听到他在里面剧烈地咳嗽,那时她不知缘故,如今想来要么是因她的事伤怀难过一路奔波着了风寒,要么就是在江南殚精竭虑受了罪,或者兼而有之。
总之她嫁去益州一年后,爹爹便病逝了。
从他一死,程家开始走下坡路。
以至后来太子造反,北齐铁骑南下,程家糟了灭顶之灾。
想要挽救程家,第一步就是不能让爹爹出事。
去江南清丈田地,便是与成千上万的豪族为对,其中之艰险难以估量。
爹爹定是在那里吃了苦头,熬坏了身子,才有后来的病症。
今生她好好的,爹爹不会担心。
那么唯一的隐患便是这一趟南巡。
不行,她得想法子阻止爹爹南下。
这个念头一起,程亦安胸口剧烈嘭动,连着手中的茶盏失手而落。
茶盏砸在地上碎了一地,连着地上的锦毯也湿了一大片,大家吃惊地看着程亦安。
“安安,你怎么了?”
程明昱看着女儿惨白的小脸,面露凝重。
?[36]第 36 章
程家众人被她吓了一跳,都围了过来。
“安安,你没事吧?”
程亦安缓缓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情绪低落道,
“我没事...”
大家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就知道她是舍不得程明昱。
老祖宗心疼地将她搂入怀里,仆妇忙弯下腰看她衣裳是否淋湿,见无碍,便立即蹲下来将茶盏给收拾了。
程明昱眸色翻滚看着女儿没有说话。
程亦乔倒是感同身受,也跟着红了眼眶,最后忍不住朝程明昱抱怨,
“爹爹就不去了呗,朝廷没了您又不是不成。”
程明昱嗔了女儿一眼,低声道,“这是国策,不是儿戏。”
程亦安听到这里,心头又添了一层焦虑。
正因为这是国策,她才不得不慎重,这不是等闲能拦得住的。
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不过因着这一变故,席间用膳的氛围就不怎么好了。
程亦安始终不说话,程明昱看着她也难受,好不容易认回的女儿,刚对他有一丝亲情有一丝依赖,他就要走,委实叫孩子接受不了。
膳后老祖宗看他们父女俩,一个闷声不吭,一个满目担忧,便催着程亦安道,
“跟你爹爹说一会儿话?”
程明昱也有此意。
程亦安却跟使性儿的孩子似的,虎着脸摇头,“夫君说好来接我,想必快到了。”
程亦安猜到程明昱要安抚她,但她现在还没想到法子应对,不宜露出端倪。
卢氏见气氛低迷,便想着岔开话茬,问程亦安道,“听闻安安近来掌家了?府上家务可还繁忙?周旋的开吗?”
程亦安眼眶的红色未褪,心不在焉答了她一句,“还好,两位妯娌帮衬我,都很妥当。”
卢氏笑着道,“我这段时日出去,遇着人没有不夸你的,都说你很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