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怎么都没有想到,看上去安分下来了的江之酌和沈温许,会选择在这段时间行动,早知道……他就再等一等了,等到顾玉宁完全好转,再离开。

那样,不论有没有江之酌他们,情况都会好很多。

电话那头。

沈温许站在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沈逸告知他的注意事项顾玉宁害怕什么、讨厌什么,一丝凉意从脊背一路贯穿到大脑。

电话还没有挂断。

但沈温许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直到良久,沈逸不出声了后,他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问道:“那……要是全都做了,会怎么样?”

“……什么?”

“嘟嘟”电话被挂断,任凭沈逸怎么拨打,都无济于事。

这边。

在顾玉宁听到沈逸的声音时,视线就从人偶身上转向沈温许,一字一句认真地听着,哪怕大部分声音在他脑海中都是混乱的,还听得很认真。

“是……爸爸……”他嘶哑着说道。

说完,没再出声,顾玉宁眉间充斥着阴郁,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细碎的画面,全部都是沈逸的。

可却割裂异常,一会儿是沈逸在笑着喊他“宝贝”,一会儿是沈逸面无表情的,用最轻飘飘的语言说着顾玉宁是个喜欢上自己养父的变态、怪物。

心脏仿佛被分割成许多瓣。

顾玉宁在流血。

全身的每一个关节处,都在往外渗出血液,哪怕那里已经被人修复好,可还是疼,还是疼得人想干呕。

喜欢是什么?

爱又是什么?

顾玉宁不懂了。他平静地观看着脑海中有关于沈逸的记忆,越是看,身上往外渗出的血液就越是多,顾玉宁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喜欢上沈逸。

一个受害者,可笑的喜欢上了施害者。

疯了吗?

但顾玉宁离疯其实也不远了。

他胸口处曾经因为沈逸产生的跳动,每一下都像是一枚子弹穿透他的身体。

鲜血淋漓。

疼得顾玉宁要疯了,他抬头,因过度痛苦而终于清明了一点的大脑静静看着沈温许和江之酌。

顿了顿。

顾玉宁看向江之酌,眼中带着希翼,恍惚问道:“父亲,你不喜欢沈温许了吗?”

他像是忘记了自己喜欢沈逸这件事,满心满眼的都是江之酌,好似一个月前还痴恋着江之酌的顾玉宁,透过这具身体在问着。

“嗯……”

“那你喜欢谁?”

江之酌顿了顿,道:“你。”

“好恶心。”

顾玉宁静静看着他,重复说了一遍,“好恶心。”

江之酌为沈温许做了那么多的事,也破了那么多次例,会温柔地对他笑、会笑着问他喜欢什么东西、也会沉默的放走妄图逃离这里的他,明明这么喜欢,怎么就变得这么快?

明明……

自己已经这么像沈温许了,可江之酌却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顾玉宁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哭了无数次,崩溃了无数次,终于带上了名叫“沈温许”的面具,妄图得到江之酌的喜欢,但到头来,那个在记忆里永远高高在上的父亲却说,他爱他之前的模样。

他爱的人是“顾玉宁”。

这很可笑。

因为顾玉宁早就消失了。

他被自己爱的人,亲手抹杀在一个个黑暗又空洞的夜晚。

现在。

顾玉宁抱着自己唯一拥有的顾小宁,静静感受着自己眼下唯一拥有的东西,但他手的好疼,疼得使不上来劲,于是,他安静注视着那个满身裂痕的顾小宁再次碎掉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