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徐历延以为12岁那个下午的一切并没有带来太多的后遗症,在相信永远能看到隋桥的时间里并不敏锐的他缓慢地覆盖被遗弃的痛苦。
然而十年后再一次被留在原地的徐历延才知道原来痛苦只是被种下的酸角树,十年开花结果,那颗内里腐烂的坏果才终于落在他头顶。
砸得他头晕目眩。
梁芫选的结婚的日子很好,阳光明媚,晴朗无云,是隋桥最喜欢的那种天气。
徐历延把视线从窗外转到面前的镜子,拦住造型师要给他弄头发的手,把刚打好的领带扯下来摔在桌上。
“出去吧。”
婚礼六点开始,还有三个小时,徐历延想,距离小桥21岁第三个愿望的实现,就还有三个小时。徐历延从口袋里摸出戒指盒,这个不是梁芫准备的,是他自己买的,是原本要送给隋桥的生日礼物。送戒指的灵感倒是来自于梁芫,她第一次提结婚的时候点醒了徐历延,徐历延觉得他和隋桥之间少个戒指。
但貌似隋桥不认为他们之间只是缺少戒指,甚至隋桥不认为他们之间拥有什么。徐历延想笑,于是他抬眼对着镜子里的人笑了一声。
其实在某些点上他和隋桥还是拥有相同的观点的,比如,他们都觉得,结婚是好事情。
梁芫迎宾的时候看见了她特意邀请的人,男生穿了一身明显大了的西装,然后在礼簿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坐在她特意安排的位置上,一个能够看见徐历延结婚,又不会被徐历延看见的阴暗角落里。
徐历延答应结婚是她预料中的事情,她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虽然厌恶隋桥,但又不得不承认,她选择的方法是最正确且最省时的。
她经过隋桥的位置走到礼台旁,如愿以偿地看着徐历延站在灯光下,在婚礼进行曲中接过新娘的手。
左侧原本是新娘家属上台的预留位,梁芫给工作人员示意了一下,让台上的徐历延从右边换到了左侧来,方便她一会上台。
站在左侧的徐历延撇过头看了一眼梁芫,没有情绪地扯了下嘴角,又收回视线。
梁芫被那一眼看得有点不安,但又说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直到司仪重复了三遍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她才终于发现哪里出了问题。
徐历延的左耳上没有助听器。
梁芫突然明白徐历延刚刚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摘了助听器,车祸以后的徐历延是个几乎没有听力的聋子,理所当然地听不见婚礼的声音,所以对交换戒指的环节无动于衷。
梁芫打了个手势让大屏从徐历延的脸上切走,在台下气得发抖。
徐历延观赏了一会梁芫沉下去的脸,手从裤子口袋里拿了出来,对着主持人摆了摆。
本该空荡的左手无名指已经套上了一枚素戒,而托盘里的男士婚戒还安静地躺着,徐历延在众目睽睽之下侧身打了个手语。
“听不到。”
这句梁芫看得懂。
徐历延早就跟今天要和他结婚的人通过气,十分顺利地获得了对方的同意,等着新娘自己套上钻戒以后,他拍了拍新娘的肩,邀请她一起欣赏梁芫的笑话。
离礼台最近的几桌客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司仪看出来气氛不对,硬着头皮继续婚礼应有的流程。
“请新郎新娘亲吻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