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的摇头,想打断他,反驳他,可我出口的只有不明所以的哭声,我的眼睛被泪水覆盖,模糊一片,已看不清张明生的脸。我恨他,恨他如此对待我,也恨他毫不留情点破我那些幽深的心事和预感。
我知道我们的家并不圆满,但我从没想过,它竟然破碎至此,每一个人都是外面捡来的碎片,边缘起伏,怎么调转方向都拼不出完整的镜子。
我大口呼吸,想填住翻涌的哽咽,断断续续地开口:“你说得都很对,张明生,沦落到这一步,是我活该,但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了,心里很高兴。”
张明生不明所以地挑。了一下眉毛。
“……你和詹韦清……有婚约,你们是指腹为婚。”
不像质问,更像叙述。
那是亲子鉴定下的第二张纸,有张耀年和詹家人的签名。
张明生顿时撑起了身躯,离我远了一些,他警惕地看着我。
“……但你们两个,都是男人,”讲着讲着,我竟然笑了出来,“假如没有我,你会和他结婚,对不对?”
“……因为你要摆脱你爷爷的控制,因为你不想他为你定下婚事,詹韦清算一个选择,但不算一个好选择,他能帮你彻底摆脱家里的束缚,但同时……你也不可能再回张家了……张耀年这个老古板……你只能依附在……詹韦清身上。”
“……真好啊,张明生,老天爷总在帮你,在你不满这个选择的时候,新的选择就会出现,”我咳嗽两声,看着张明生脸上的复杂神色,笑着讲,“但詹韦清不甘心,是不是?”
“恭喜你,张生,你跟我一样,也招惹到疯子了。”
五十一
毫不意外,张明生再次软禁了我。
房门关上时,他从门缝里望过来一眼,那道看不出感情的目光被我接住。我不能容忍他在刚刚露出真面目后就这么离开,连滚带爬地下床,拖着身躯扑到门边,想阻止他关门。但我迟了一秒,他抓住门把手,无情地封闭了那一扇门,仔细听,还可以听见钥匙在锁芯里搅弄的声音。一圈半,锁紧,锁死,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跪坐在地上,靠着门,泪痕未干,敷在脸上,潮得很不舒服。我喉咙嘶哑,只能低语,对着禁闭的门,我开始魔咒般地重复:“张明生……张明生,你不能这么对我。”
渐渐地,嘴中不再是呼救和恳求,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我不停地咒骂,用尽了听到过的一一切怨毒词汇。也就是那一瞬间,如有一根金针刺穿了我的身体,形成了我新的骨头。
我恨张明生,我是恨他的。恨他玩弄连我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感情,恨他这样肆无忌惮地报复,更恨他真的都做到。有一瞬间,我甚至后悔救他,就让他死在那场烈火里,我的人生也不会这样不安宁。我一直觉得是我自己的错,是我瞻前顾后,是我优柔寡断,原来他都看到,他都算到,他故意引诱,让我自己撕扯自己。
我是马戏团的老虎,无论穿火圈的那一刻多么精彩,观众的呼声如何盛大,驯兽师为我取的新名字如何美丽,望向我的眼神多么珍惜,在这辉煌的灯火之下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被奴役。
张明生在观察什么,他在等待什么?我的牢笼是他布下,他的牢笼却是自己的人生。控制我会让他满足吗?他如同大海的人生,被我含血衔来的石子填了多少?
我疲惫至极,大脑却格外亢奋,发抖地蜷缩身体,读出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
“……我会杀了你,张明生。”
此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我并没有惊讶太久,反而因此镇静。我已陷入如此境地,无法重来,无法疏解,无法解脱,更无法一死了之。我为什么要死,张明生一边逼我去死,一边又要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