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不愧是紫微星下凡,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心怀叵测。”她替老皇帝轻轻捶着腿:“崔家这个小郎君前些日子还拿银子贿赂我,想让我在您跟前说好话,让他做个御前侍卫,好沾您身上的紫薇贵气。”
“哦?”老皇帝似乎被云拂衣的话取悦,屈尊纡贵地看了他一眼:“如此说来,崔家这位小郎君不似他那不识趣的父亲,对朕很是崇拜?”
“哼。”拂衣撇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他就算崇拜陛下,也不如臣女崇拜您。”
老皇帝被她逗得开怀大笑,没多久就改了旨意,免去他与母亲的死罪,发放他们母子回原籍。
此后的年月,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没有云拂衣在老皇帝跟前卑微讨好,他与母亲早就已经化为一抔黄土。
越想就越对年少时挑拨云家兄妹行为感到羞愧。
整个京城都在说皇家如何看重未来太子妃,可是皇家的看重,与主人对待猫狗又有何异?
当年京城无人不知先帝对云拂衣的看重,也不过如此。
强权之下,所谓的宠爱本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施舍,随时可以给予,随时可以收回。
或许这也是云照白会参加今年恩科的原因。
雪越发大了,崔郎君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避开前方奢华的马车。
马车上雕刻着青雀祥纹,不知是哪位郡主或是郡王妃的车驾。
有个小孩子跑得太慢,摔在了马车旁。马车立刻停下,里面传出一道年轻的声音:“快把孩子扶起来。”
“是,郡王妃。”
婢女把小孩从雪地里扶起来,还往他手里塞了两块糖。
京城里如此年轻的郡王妃只有一人,那便是宁郡王妃。自从曾贵妃斩首示众后,宁郡王妃便搬去京郊别院为百姓祈福,几乎很少回宁郡王府。
有传言说,宁郡王妃与云郡主关系很好,这次可能是为了云郡主才提前回来。
马车远去,崔郎君继续前行。
“好大的雪呀。”一个身着红裙,身披白色狐裘的美丽女子从旁边的酒楼出来,她弯腰团起一个雪球,投掷到身边的年轻男人身上。
“冷不冷?”男人被她砸了满头的雪粒,不气反笑,把她的手捂在自己怀里:“刘大夫说你不能受寒。”
“我的腿早就好了。”女子对着两人的手哈了几口热气:“而且你给我做的狐裘这么厚,哪能冻着我。”
男人走到台阶下面弯下腰:“来,我背你上马车。”
两人身后伺候的人纷纷扭开脸,仿佛没有看见马车就停在几步外的地方。
女子往四周望了望,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崔郎君,捂着脸往男子身上一扑,把脸埋在了他的背上。
男人察觉到他的存在,侧首看了他一眼。
原本和煦优雅的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却凌厉又威严。
崔郎君垂首拱手朝他遥遥一揖,再抬头时,男人已经背着女子走在厚厚的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他把女子背到马车上,拂去她身上的雪花,携手进了马车。
崔郎君的肩上积了薄薄一层积雪,他目送马车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轻轻笑了一声。
也许她早已经忘了他,但他却从未有一刻忘记。
那个女子就是云拂衣。
“崔郎君。”一个抱着伞的太监匆匆跑来,把伞递到他面前:“雪大了,您早些回府。”
崔郎君迟疑地接过伞:“……”
“云郡主说,再过些日子就是春闱,您要保重身体。今日有缘重逢,郡主预祝您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崔郎君怔怔看着太监离去的身影:“原来她还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