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走了。”陆纨的手指顺着纪明意的额发擦过,他?的指尖逐一向?下,轻轻划过她雪白的脸庞,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无端逗留了很久。
陆纨的手指很凉,冰霜般的质感,像是一块冰润圆滑的棋子?,肆意在棋盘上着墨。
直到惹得纪明意面红耳赤起来,陆纨才克制地收回手。
月上梢头,清冷的余晖洒在他?的眼?睫末尾,映得他?也好像皎皎无纤尘。
陆纨的睫毛在月色下泛着清冽的光,再开口时,他?的音调温雅而清浅,他?说:“快点长大吧,阿意。”
纪明意的心中?划过丝异样,她垂首,不自?在地发出一声“嗯”。
第二日?,陆纨果真请了绣娘过府。
其实纪明意手下的铺子?里也有绸缎绣庄,只陆家父子?有自?己用惯了的绣娘,纪明意遂没有多事儿。
左右她掌管对牌之后,多少对陆家的家底心中?有个基本判断。母亲说郎君十?多年前走投无路,甚至变卖过书?,但显然这已经是过去式。
这些年,不知陆纨使了什么生财的手段,陆家的家底又一日?日?地积攒起来,十?分?丰厚。纪明意怀疑,是不是陆承私下里也有自?己的小金库,不然凭少年随意挥霍的风格,一个月三两银子?的零花钱岂够他?用。
来为纪明意量衣的是位姓张的绣娘,张绣娘是个已近中?年的妇人,手巧,眼?也准,为纪明意量了一圈尺寸后,她眉眼?盈盈地掐着软尺,笑说:“夫人长得已是万中?无一,这身姿更是让我?羡慕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陆纨还在跟前站着。张绣娘性子?火热泼辣,便仗着自?己与陆纨相?熟,含笑道了句:“陆老爷好福气。”
陆纨的脸色沉稳而冷静,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姿态。
纪明意自?然也听出这是夸自?己身材好的意思?,她心中?大方接受了,面上却做出一副羞赧小意的样子?,微微羞窘地嗔道:“郎君这是从哪里找来的绣娘,好生贫嘴。”
张绣娘是成了婚的人,懂得啥叫闺房之乐。见纪明意一副眼?角斜飞,似嗔非嗔的模样,她捂住檀口笑了下说:“夫人若是穿过我?家的衣裳,就知道陆老爷为何?能容忍妾了。”
言罢,张绣娘笑道:“我?看夫人爱穿杭缎和蜀锦,这些布料自?然精美。只如今节气渐热,妾给夫人另做几?身轻衫短裁的汗衫,可供夫人日?常穿着。再做一件黛紫的翠纹裙、一件桃红的缕金挑线纱裙、一件鹅黄色细锦衣。老爷和夫人看如何??”
纪明意听她说起成衣来头头是道,心道这位绣娘倒确实专业圆滑。
陆纨回应说:“可。”
“除汗衫外,另几?件衫裙,挑苏绣的斜纹布做,绘时下最时新的样式。”陆纨温声地嘱咐道。
张绣娘笑笑,忙福身应“是”。
南方的首饰衣裳流行的款式总要更为新奇,领先了北方一大截。而这些布料中?,尤已苏州产的最为稀奇贵重。陆纨口中?的“斜纹布”,又是苏州所有布料里,定价最为昂贵的一个。光一匹斜纹布,便能顶平常百姓家一整年的成衣花用。
这何?尝不是陆纨看重妻子?的体现?
张绣娘含笑问:“老爷也要做几?件成衣吗?”
“不急。九月我?上京参加春闱,八月时你再来量尺,为我?做几?件抗冬的衣裳。”陆纨道,“待会九郎来了,你先替他?裁做几?身。”
张绣娘说:“少年郎长得快,公子?的衣裳确实该时常换。”
“听说公子?今年下场参加了院试,这考上生员以后,跟普通百姓的穿着又不一样,妾为公子?做两身细葛湖罗衫,再做几?身平常直裰。陆老爷认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