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满是不虞之誉,且带着?一丝极重的个人感情?。
下头起了些窃窃私语的议论。
陆纨顶着?太后慑人的目光,端正地跪在堂下,他一身气度如不可亵渎的高山白雪,他淡声道:“臣委实?不擅器乐,娘娘明鉴。”
孙太后微微冷笑。
太后的性?子张扬跋扈,满朝皆知。见她的面色倏然变得?冷淡,陆承不由有些为父亲担心,他捏紧了酒杯。
好在这时,景丰帝出声打?圆场道:“看来一手书画双绝还不够。陆卿,今日回府以后,尔要苦练器乐,明年?朕的万寿节上,朕要听到?你为朕弹奏这首《长寿乐》。”
这句话算是把孙太后方才钦点陆纨为其演奏的话题揭过去了。
陆纨道:“是,臣遵旨。”
他从容地起身,行为举止并未有半分失礼之处,他缓缓退回到?席上。
坐下以后,陆纨首先迎上的是儿子关?切的眼?神。
孙太后钟情?陆纨的事情?,是秘密也不是秘密。许多人的确不知道,有些人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还有些人知道且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更有不少人在为陆纨担忧。
他是难得?的清流直臣,如今内阁里的中流砥柱。一旦和孙太后牵扯上,对他的官途定有莫大影响,孝道为大,孙太后是先帝亲封的皇后,景丰帝的嫡母,景丰帝不可能废太后,但是为了皇家声誉,远远打?发?了陆纨,还是轻而易举。
正因为明白事情?的重要性?,陆纨不敢大意,在孙太后面前表现出的一直都是悍然抗拒之意。像孙太后这样?没有经受过任何磨难的女子,你只要放松一点儿处事原则,她都能给你来个“更进一步”。
陆承唤了声“爹”。
陆纨说“嗯”,他面不改色道:“无事。”
甄行远似笑非笑地打?趣儿道:“陆大人才说寿礼普通,看来这普通的寿礼比我千辛万苦挖来的菩提树还要得?太后钟爱。”
“说来,陆阁老长了这么一张俊秀的脸,哪是咱一张老树皮比得?起的。”甄行远哈哈笑着?道。
听出了他话里的挑衅之意,陆纨尚未说什么,陆承先微眯起了眼?,他动了动虎口处的麂皮护腕:“甄大人。”
陆承开?了口,他的嗓音沙砾,有股少年?将军的威严感。
甄行远的眉心不由跳了跳。
谁都知道陆阁老为人如春风化雨,温和澹宁,从不轻易发?脾气。但是武陵侯可不好惹,你惹了他,他是真?会?揍你的。
作为一个被揍过的人,甄行远在此事儿上最有发?言权,他不自在地问:“陆侯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陆承低沉地笑笑,“甄大人是监察御史,向来只有甄大人指教旁人的份。”
“本侯不过是想?请教甄大人。你这树是从南海何处采来,为采此树伤亡多少手下,总共耗费多少车力马力与钱财?”
听出了陆承话里的影射之意,甄行远吹胡子瞪眼?道:“陆安庭,你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陆承捧起青瓷压手杯,淡定地饮一口茶,他悠悠道,“甄大人对太后的拳拳之心令人感动,本侯表示一下敬意罢了。”
他说是敬意,但谁听不出他话里满是讥讽,这是在讽刺甄行远为了对太后献媚,劳民伤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