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纨面上的笑容疏落,似有?若无,他将棋盘上的最后一枚棋子放回棋奁中,淡说:“九郎赢了。”
陆承故作镇定道:“孩儿侥幸胜出。”
“吾儿谋略极佳,年纪轻轻就能精通博弈到这等地步,”陆纨却没理会这等谦辞,他用意味不明的语气道,“为父痴长你许多岁,却败在九郎手?下。”
“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看来九郎确有?本事。”
陆承大咧咧地说:“虎父无犬子,也是爹教得好。”
陆纨面不改色,他掀起眼?皮,问:“你想要为父应允你什么事情?”
陆承高深莫测地“唔”一声,他用棋盘旁的干净锦帕擦了擦手?,故意问:“要不爹猜猜?”
陆纨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陆承眼?,他侧过身去,负手?而立。
趁这功夫,陆承飞快地探了把父亲方才捏在手?上的最后一枚棋子,不出意料地摸了一把湿滑汗渍后,陆承方如释重负地笑了他看他爹装得淡定从容,以为他真?游刃有?余。实际他不也和自己一般心态,在胜负未分?时,紧张小心吗?
陆承抽回手?,陆纨恰在此时旋身过来,他道:“为父猜不出。”
“莫要卖关子了,九郎。”陆纨沉声说。
陆承的侧脸线条分?明,在今日雷雨交加的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俊朗。他说:“我要一个自主权。”
陆纨问:“什么自主权?”
“婚事上的自主权。”少年的语气认真?而郑重,他抬起脸,声调琅琅,“将来,我要娶我喜欢的人为妻。”
“轰隆”一声沉重的惊雷响起。
狂风如狼,豆大的雨水冲刷过对窗的毛头?纸后,又如密集的鼓点般砸落到地面上。宛若大起大落的搏击声,时重时轻,仿佛将人心也锤成了一个冗杂烦乱的牛皮鼓面。
陆纨沉默良久,问:“九郎,你今年不过十四岁,懂什么叫做喜欢?”
听见这似曾相识的话语,陆承心中一凛,他语气低沉:“我懂。”
“爹,”陆承屏息,他抬首问,“你只需回答孩儿,这不算违背君子之义,也没损你我父子之情吧?”
陆纨淡淡说:“不算。”
顿了顿,他道:“只要你想娶的这个人,不悖道德礼法,我可以答应。”
“好。”陆承说。他凝眸,微微挑着?唇,唇边带着?一点儿笑意。
陆纨将儿子的表情尽收眼?底,在激烈的雨声中,他用指腹摩挲着?晶莹剔透的羊脂玉玉佩,不紧不慢地微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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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意一觉睡至申时才醒来。
见屋外妖风阵阵,暴雨下得声势浩大,她不由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说:“怎生下了这么大的雨。”
荣安上前为她穿衣,一边尽心伺候一边笑着?答说:“午时就开始下了。只夫人这觉睡得香甜,方才好几声惊雷都不曾将您打醒。”
纪明意觑她眼?,不由嗔道:“还不是早上那杯酒的缘故。”
说甚么加了水,加一半水那也是酒。她这刚满十六岁的身子,哪里吃得消。
荣安捂嘴而笑。
太平上前拿着?锦帕替她擦脸,帕子上微凉的湿意使纪明意头?脑渐渐清醒过来,她问:“什么时辰了?”
太平说:“申时二刻。”
唔,看来她这是睡了一个多时辰啊!晚上还怎么睡得着??古人休息的本来就早,夜生活又不丰富。不行,得找点儿出力气的事情干。
她问:“郎君和九郎都外出了不曾?”
“公子早上出去了一趟,午时未至便回了。眼?下爷俩一道在书房里,”太平说,“外头?这么大的雨,估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