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仲宁下意识地朝着曲周望了一眼,也随即因视线中所见之物皱了皱眉头。
倘若不曾看错的话,那一片雨幕的朦胧里有一个少年正牵着一匹马,而在马上坐着个身披斗篷遮雨的熟悉身影。
但等他再看去的时候,又已经不见那抹身影了。
也或许是因为雨势过大,而让他的眼前变成了一片模糊而已。
督促他前行的兵卒又已经迫使他转回了头去。
不过梁仲宁倒也并未看错,此刻真有两人一骑正在目送他们离开后朝着曲周城折返。
乔琰在先前离开曲周的时候,跟皇甫嵩说的理由是,车裂之刑到底过于酷烈,何况张角并非是乔羽夫妇身死的直接罪魁祸首,倒不如去看看这些被流放边关的黄巾。
可此刻替她牵马的徐福本就聪慧,在被乔琰和程立刻意引导后,更是不乏对眼中所见情景的分析,如何看不出,乔琰对皇甫嵩所说的并不是真正的理由。
“乔侯是对这些黄巾怀有怜悯之心?”徐福想了想后问道。
耳边雨声淅沥,更有马蹄踩踏过原野的蹄踏之声,但乔琰开口回答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入了徐福的耳中,“对弱者怀有怜悯之心的前提是自己是个强者,而我如今还不是。”
“但以福看来,乔侯对他们实有活命之恩。”
徐福从长社之战便在场,多少也听闻过一些最开始对这些黄巾的处置措施,现在能从杀死以儆效尤,变成有杀人之行的鞭笞后流放,被迫裹挟的遣送原籍,已实在是好上了太多。
“活
命的活字,难道只是人有一息尚存吗?”乔琰回问道。
徐福一时之间也回答不上来。
他只觉得乔琰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要比她在指挥若定和辩论有方的时候,还有远超过她年龄的成熟。
但现在想不出来对他来说也未必就是个坏消息,他理直气壮地问道:“等我想出答案再告诉乔侯。”
那么在此之前,他就可以先继续跟着了。
当然他还是有过算盘的。
在乔琰之后前去洛阳的路上,他可以先行折返颍川一趟,告知母亲自己想要继续跟随乔琰的盘算。
当日目睹那台上高谈阔论,字字珠玑的辩论,徐福只觉自己此前只想做个仗剑行事的游侠好像并不是个正确的决定,而是有另一条路正在他的面前摆了出来。
他想进一步地学习知识,而不是做一个只会替人拔剑的莽夫!
这个决定他必须告知母亲,而后
若是母亲想继续留在颍川,他便将此番参与冀州奇袭得到的赏银留下,并找人照顾母亲。想来以颍川临近洛阳的位置,在此番黄巾之乱平定之后,应当于短期内不至再有动乱。
若是母亲也愿意一并前往乐平,那便再好不过的了。
乔琰将徐福的那点小心思看得分明,却也并没有揭穿他的意思。
如今的徐福虽还远未曾达到后来的徐庶徐元直的水准,也并不曾经历过险死还生、改头换面之事,更没有为躲避战乱南下荆州求学,可他毋庸置疑是个潜力股。
无论是在下曲阳之战中的表现,还是让他前去邀请佛宗主持的行动来看,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县侯食邑一县,万户之众,以县为国,光靠着她一个人是不够的,多一个人的助力怎么都比她自己单打独斗要好得多。
更何况,在庶务时政之中的提升,和荆襄名士的游学见习,在乔琰看来各有优劣,对徐福来说,也未必便是损失了成材中的必经之路。
乔琰笑道:“好啊,那我等你给我这个答案。”
等二人折返回到城下军营之时,这世上已无张角这个人。
或许在此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