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容冷漠,纵着马向前,看不出在想什么。
天空忽然降下雪絮,层叠萧索。
“你今年几岁。”
他忽然开口。
我揉了揉落在眼睫上的细雪,听见他的声音,立刻回答:“虚岁十五。”
“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他没有看我,目视前方。
“记不得了。”我答。
52“好会甩啊,小母狗。”
我跟着傅上玄一路回了驿馆,不知是太晚了还是怎么回事,街上虽灯火通明,可却无一行人,驿馆内也只有一个驻店的小二。
他并不会官话,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倒是傅上玄能和他正常交流,我坐在金丝楠木的扶手椅上,手支在旁边的方桌上,看着傅上玄跟那个店小二说话。
小二说了句什么。
傅上玄点了点头,左侧的暗金蛇纹耳坠微微晃动,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忽然看了我一眼。
一如往常,神色冷漠。
我立马端正了坐姿。
香几上的炉烟轻轻蔓出,在空气结成逶迤的细线。
他自幼家教规严,便是盛夏,我也未见他穿过什么领袍松散的衣物,从来都是领口慎谨,行事一丝不苟,对人更是不假辞色,少有好脸色。
哪怕是被娇养的顾行之也是这般,顾家家风比之傅家更为严谨,行坐站皆有礼则,记得顾行之刚刚来顾家的时候,便是再跋扈,举手投足也皆是矜贵世家子该有的姿容。长腿老?阿>姨?追?更?“本??文??
于此,他们俩倒是十分相像。
都十分厌恶浪荡放纵的纨绔做派。
只是到底生了副殊绝的好颜色,免不了招惹诸多桃花,偏偏又倨傲得不可方物,谁也瞧不上,不知碎了多少人的心。
我小时候是被放养的,没人教过我规矩,一开始,其实我能感觉出来傅上玄明显很厌恶我行坐不端的行径,那时候傅家上下都开始喜欢我了,只有他,一如既往的厌嫌。
只是他从未跟我说过,我应该如何站,如何坐,如何与人攀谈,他没闲心管这些,更懒得与我说话,任我如何都无所谓,只要离他远些就行。
久而久之,我便开始学着他平日里的姿态,姨母说我像个小老头,可我还是习惯在他面前表现得端庄一点。
而且……
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他的另一只耳坠,其实一直在我那里。
说来惭愧,我一开始其实没有想抢他的耳坠,实在是顾长祈成日在我眼前炫耀顾行之对他有多好,着实可恶。
我厚着脸皮找傅上玄撒娇了,但他根本不理我,偏偏顾长祈又在旁边看我笑话,我才壮着胆子爬到他身上抢的。
那时候我和顾行之关系稍有缓和,我还未开始像之后那般,成日黏着他。
倒是顾家那两个日日形影不离。
顾行之对顾长祈自然没话说。
顾长祈若是用膳时,多夹了某样菜色,那明日必还会有同样的,若是夸了一句好吃,那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那菜都会出现在顾长祈的餐桌上,直到顾长祈说腻味了。
无论顾行之对顾长祈多好,顾长祈都心安理得的受着,好像他的哥哥合该如此一样,但该说不说,他确实极为维护自己唯一的兄长,也只会听顾行之的话,我只要惹了顾行之,他必定第一个站出来,疯狗似的咬着我不放。
我其实还是有点眼热的。
偏偏还被顾长祈看出来了。
成日在我面前炫耀,说顾行之又送了他几匹马,他没什么食欲,顾行之便从东洲给他选了几个新的厨子,他身体不适,顾行之连夜回东洲给他取药……如此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