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离开后没多久,便有侍女前来通传,说撵车已经准备好,问我什么时候启程,这侍女我认得,是姨母身边的。
我怕裴昭突然折返。
连东西都没收拾,只带走了我父亲的那枚戒指,便朝着那侍女走过去:“现在就走。”
嗓子哑得要命。
那侍女一愣,看了我一会儿,视线在我的嘴唇上游离片刻,想到了什么:“您昨晚是跟少主回来的吧?”
我不明就里的点了点头。
她眼睛一亮,像是很开心的样子,问我傅上玄是不是要跟我一起回陆家。
傅上玄?
我摇了摇头。
因着嗓子哑,实在不想说话。
见状,她笑了两声,一边扶着我朝撵车处走去,一边说一些莫名其妙地话,“少主这性格您确实该好好磋磨一下!”
我推开她。
“你踩到我的脚了……”
本来下面就难受,嗓子也疼,还被踩了一脚,我疼得抽了几声冷气。
她恍然惊醒,连忙朝一边退去,惊慌失措地想要查看我的伤处,好在已经行至撵车处,我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她这才勉强松了口气,不知从哪儿摸出好些药,让我在路上涂抹。
我冲她点了点头。
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踏上了回程的撵车。
24他有凌云志,即是所求,必至巅峰。
陆家家风严谨。
我本想着先拜见我的祖父母,但他们的随侍告诉我,他们最近事物繁忙,实在抽不出什么时间见我。
他们一直挺忙的。
我其实很少见到他们。
母亲的住处离我的寝殿不算远,但陆家门客众多,母亲又是少主,平日里要处理府中事宜,抽不开身,便让我晚些时候再去找她。
从前我也好奇过关于父亲的事,府中人对我父亲一向讳莫如深,他是众人皆不可提起的禁忌。
我曾经向家中一名老管家打听到他叫季深,我那时不知道我父亲早就死了,便问他,我爹爹在哪儿,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却不小心被我的祖父和祖母知晓了。
那日祖父发了很大的火。
他们说。
畜牲的种也是畜牲。
都是养不熟的畜牲。
我那日被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母亲抱着我在一旁跪下,她对着祖父母磕了十几个头,最终被罚了二十鞭家法,我虽未受刑,却被人按着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打得遍体鳞伤,好不容易挣脱开,想要去抱着她,护住她,却被她推开,她一边看着我,一边挨着满是尖刺的长鞭,眼中并无泪水,更未发出任何痛吟,只是让我离远一些,莫要被打到了。
老管家也不知所踪。
听人说是被割了舌头,死了。
自那之后,我再不敢在陆家提一句关于父亲的事。
祖父母御下严谨,下人们永远都是一副表情,更挑不出什么错处,我几乎看不出他们的情绪,府中门客见了我更是十分的恭敬,皆驻步向我行礼。
无论如何,我也是陆家的独子。
外人并不知我族中事。
家中爱生口舌的下人,都被我母亲割了舌头,留在府中做杂役,以儆效尤,所以陆家的家臣向来警言慎行。
晚间时刻,母亲才至我殿中,她容貌极美,虽不如那蛮子,但眉眼却不凶戾,漂亮又不跋扈,听闻当年无数人挤破了脑袋只为一睹她容颜。
而裴昭的名头实在太响。
一个人如果有什么殊异之处,便会使人忽视他的其他特点。
比如裴昭,他出生西洲,西洲是出了名的凶蛮之地,蛮子们凶悍野蛮,九洲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