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是铁锈红色,大地一览无余,金色的雄狮在沙丘间嗅闻探寻,它的鬃毛被日光勾勒出金边,像披着一席镶了金线的大氅。
食物越来越难找到,雄狮自鼻腔里发出沉沉的呼气声,金瞳死死盯着远处了落在沙丘的黑色兀鹫,电光石火间忽然灵活地跃起,一口咬住将还未来得及逃离的大鸟的咽喉,巨爪按折了它的翅膀。
扑腾、扑腾
血腥刺激着它的暴虐,雄狮犬齿收紧,直至贯穿皮肉、骨骼。
兀鹫从不在雄狮的食谱里,这种食腐大鸟肉质酸涩,难以入口,可此刻铺天盖地的饥饿感摧残着它,让雄狮再无旁的选择。
松口后,雄狮吐了吐黏在舌头上的羽毛,显得十分厌恶,下一口便用爪子拢着兀鹫,尖锐的牙齿如锋利的刀片撕开它的胸腔,直露出血淋淋的内脏。
饥饿、暴虐与本能交织缠斗,雄狮却并未风卷残云,片刻后,它站起身,轻易地咬着大半只拖在地上的残尸,循着空气中香甜的气味找到回家的路。
灌木丛下,它心爱的雌兽双眸滚圆,眸子清澈透明,在瞧见它时有些吃惊地后退了几步,接着目光落在它松口丢在地上的兀鹫。
顾清眯了眯眼,后退,喉咙里呜呜地哼。
不吃。
金色的瞳仁盯着它,这一次,雄狮发出了低低的吼叫,像迷惑又像愤怒。
顾清柔软的耳朵紧贴着脑袋,却压低声音不甘心地嘶嘶回去,消极抵抗。
雄狮的金眸动了动,低头风卷残云地吞食下整只兀鹫,它是饿极了,连骨头都未放过,“咔嚓”“咔嚓”声惹人心惊。
柔软的猎豹垂下眼睫,脑袋搁在自己的爪子上,再不肯动弹,他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灵魂像霜打的茄子,消极对抗着摧残他的命运。
血腥味靠近,伴随着呼哧呼哧地喘气声,顾清睁开眼,雄狮与他四目相对。
毫无感情的金色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清,像打量又像审视一盘香喷喷的大餐。
哪怕早已开始摆烂放弃,在野兽的目光下,顾清依旧因着本能头皮一炸,从耳尖到尾巴尖都竖起绒毛来。
年轻的雄狮瘦了不少,连带着鬃毛似乎都小了一圈,随着它血腥的呼吸,胸前时不时浮现出骨骼的形状。
饿极的猛兽连同类都会吃掉,更何况本就被雄狮压制的娇小猎豹。
他听说有些马戏团或动物园中的猛兽会被饲养员培养出感情来,可这一切都建立在“猛兽得吃饱”的这个前提下,饥饿状态的人都六亲不认,遑论凶残暴虐的猛兽
雄狮还从未如此挨过饿,它年轻、健壮、聪明,哪怕是刚离开母狮开始流浪时,都不曾如此狼狈。
它是最顶级的猎手,可这片土地已不存在猎物。
顾清无声地张口,露出雪白的虎牙,却没发出嘶嘶的哈气声,只是蜷得更紧了些,大眼睛警惕地盯着雄狮。
雄狮卧倒在地上,粗厚的爪子一捞,将顾清像小猫搬带进了怀里,低头舔顾清的脑袋。
顾清本能挣扎,爪子四下里乱抓,被雄狮低吼警告了一声,再不动弹了,挨着滚烫的热源,只觉雄狮的呼吸格外急促,末了他身后的猛兽低头凑近顾清的身子,鼻尖翕动,甩动尾巴。
顾清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初到非洲,给家人朋友发了信息,好友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顾清正犹豫间,按下了接通键。
“靠,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在哪呢?”好友问他,“你知不知道檀滕那小子到处在找你”
顾清脸色一变,好友便赶忙说:“我不会告诉他,放心放心……你要不方便说不说也可以,知道你平安就好了。”
“……我来非洲了。”顾清回答他,将摄像头翻转,拍摄起落脚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