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夜里,衬着呼啸掠过的寒风,反而横生诡奇,令周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尤其当他抬头仰望时,天边初升的一轮新月蒙着尘般黯淡,浮现在深蓝色的天穹上,如同天鹅绒布上一块半涸的污渍。

偌大的电车死寂无声,唯有“轰隆隆”的行进声在轨道上嗡鸣。

越是往家的方向行驶,月色就越是沉暗,冷悒的边缘逐渐泛起血色,仿佛一只巨大的、浮满血丝的眼睛,目光泠泠,穿越重重紧锁的夜幕,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所在的列车,等候他归家的刹那来临。

也许是清心咒和袖子里攥着的念珠起了效用,周怜不再那么昏昏欲睡。

打起精神来观察四周之后,他发现了许多诡异之处

比如说,时值下班高峰期,车厢上原本人流拥挤,通勤者们将位置站得满满当当的,连转身活动都有些艰难;可到他家所在的这一站时,列车竟更改了路线,到此站便不再往前行驶了:

“叮,此趟列车终点站有变动,已到达终点站,停止运行,所有乘客均须下车,请带好随身物品,谢谢。”

播报结束,纷纷攘攘的人群一拥而上,将他推挤着送出了车厢。

阴差阳错间,周怜再度仰首,天际的弦月已然彻底变了模样,不再如一抹模模糊糊的银钩,而是汲饱了鲜血般放大、变形,涨成了猩红的铁锈色圆轮状。

光芒暗红,赤泱泱地暴涨鼓动,撑大的肉瘤般坠在苍穹,边缘一伸一缩,在朦朦的光线中不断蔓延、扩展,像极了密集盘桓的血管。

看到这里,再傻的人也能意识到不对劲了。

周怜浑身战栗,手指反射性地紧紧抓紧念珠,其上凸起的咒文似乎也活了过来,扎着他的手指,气息紊乱下,他心乱如麻,嘴里诵念着的经文七颠八倒,一下子从中段跳到了尾句:

“即说咒曰:揭缔,揭缔,波罗揭缔,波罗僧揭缔,菩提萨婆呵。”

刚念完这句,眨眼间的功夫,周怜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站在了家门口。

幽深细长的街巷甬道、无光昏暗的楼道口、废弃残破到无法使用的电梯、满是灰尘的盘旋扶梯,都已经不知何时都被抛在了身后,而他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

这还是在他得了僧人指点的情况下,如果没有,该是什么样的浑噩情景?

“怎么会这样……”

周怜咬着后槽牙,有些后怕,极力地去回想之前丢失的记忆,可怎么也思索不起来。

他蹙着眉心,想得出神,连什么时候家门已“吱呀呀”悠然洞开,现出了一星入口也浑然无知。沉重的木门无风自退,檀木色的质地红得深邃,是这片暗漆漆的过道里唯一的鲜色。

“铛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