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2)

话说这里,丫环送来酒菜,乔云云取一枝莲蓬,抠出嫩莲子,抽掉翠绿芯,放进白瓷金边碟儿内,忽想起笑道:“我听到一桩密事,真假难辨。”

魏寅道:“说来一听。”

乔云云道:“我那日和妓儿一点红抹牌,请她吃熏粉肠佐酒,她吃的半醉,吐露心声。前时有个相好,来同她辞别,告主人遣他往南方办差,带一包袱银子。一点红见钱眼开,动了歪心思,待相好走后,她寻来三个市井无赖协商,一言既合,无赖跟上那相好,抢夺银子后,将他发卖官窑砖厂。”

魏寅不以为然道:“这种事不足为奇。”

乔云云笑道:“你晓那相好何许人?萧九爷身边长随。”

魏寅问:“难道是富商萧云彰?”

乔云云道:“不是他是谁!不过一点红后来百般抵赖,不知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逞强托大。”

魏寅道:“若真的,着实可笑,萧云彰认人不淑,识人不慧,显见传闻过妄,倒叫我要慎重考虑了。”

乔云云没说话,把剥好的一碟莲子,递与他吃,不在话下。

且说萧云彰林婵一行,朝踏晨烟,晚踩明月,一日晌午抵至苏州,进了阊门,林婵撩帘看,城中水道纵横,舟楫满布;行道上虹桥、商辅、人烟阜盛,话声吵闹。

马车穿街过巷,进万年桥牌坊,不过数步停驻,林婵下地,抬眼见悬醒目一匾,黑底瑬金大字,书“锦绣布庄”,两层楼,门面达七间之阔,到底七进,轿夫守在大门前,林婵乘轿而进,绕照壁,入仪门,经过几道重门,街市喧嚣被远远抛在脑后,愈发清静,轿在正房大院停下,林婵下轿,门前婆子丫环肃立,见她忙俯身行礼。

林婵进院,环顾四围,面对是正房及耳房,左右东西厢房,粉墙黛瓦,游廊雕梁画栋,院中翠柳红花,猫困狗趴,笼鸟鸣歌,雅致且奢华。

林婵进房,闻得花香弥漫,非是炉香之味,月楼笑说:“后园正是花团锦簇之时。”

林婵站到窗寮前,往外张望,得见假山亭榭、奇树娇花,甚是葱茏,端得广远,不见尽头。她暗想,朝中有规,除去官员外,从商贾技艺者,宅院有严格限制,萧云彰这是顶风作案,奢靡过度,也不怕遭人妒害。

婆子抬来浴盆,注满热水,月楼小眉伺候林婵洗浴。林婵脱衣而入,闻汤里甜香,不同从前,问是甚么。婆子回道:“我洒了两三滴蔷薇露。”

月楼笑问:“可是天禄号那家买的?”

婆子笑答:“并不是,天禄号的花露,是各色花浸的酒,用来吃的。这是天香号买的,番人所制,各色花蒸为露,或榨成油,露滴洗汤内,沐者数日体香不散,油抹肌肤,持久白腻光滑,抹头发,乌黑油亮。”

林婵嗅嗅手腕,好奇问:“还有甚么味道的?”

婆子以为她不喜蔷薇,连忙道:“天香号店铺内,有荷花露、茉莉花露,檀香露,丁香油,桂花油,薄荷油,还有些记不住,奶奶喜欢甚么,尽管说来。”

林婵笑道:“我皆喜欢。”

婆子道:“我稍会去全买来。”

林婵唬道:“不用不用,蔷薇露极好。”婆子方才罢了。

林婵浴毕,抹拭净后,头发搽了桂花油,只穿水红衫裤,坐在竹席矮榻上,婆子撤去浴盆,月楼端来几碟点心,一碟百果蜜糕,一碟油酥饺,一碟薄荷糕,一碟猪油芙蓉糖,一壶龙井细茶,替她斟上。

林婵慢慢吃着,婆子旁边打扇,风凉袭身,猫儿狗儿闻香,卧在脚边不去,她暗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利果然是好东西,越有越想有。闻了闻身上香喷喷,又想,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般小日子,堪胜神仙,再过百年,她也不换。

萧云彰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