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彰微笑道:“我所识之人,皆为市井商贾,国公府怎样的门第,实难登堂入室。”
萧肃康道:“可另在外置办筵席。”
萧云彰道:“纳娶继室,不必再多此一举。”
萧肃康问:“明日起身出京?”
萧云彰说:“正是。”
萧任游醉醺醺,踉跄步过来,端盏笑道:“我敬九弟一杯,谢你把柴市交予我,我定不负众望,好生经营。”萧云彰笑把酒吃了。
萧肃康道:“你也是心大,明晓他是何等人,怎还敢将柴市给他?”
萧云彰笑道:“五哥胸怀沟壑,只生不逢时,才无所事事,但得专心起来,定有大成。我生意做得疲累了,不用看顾,每月间还有利息收,何乐而不为。”
萧任游道:“你等着罢。”
四弟萧桂秋,七弟萧实厚也来敬酒称谢,萧云彰来者不拒,场面甚是热闹。
且说廊上一桌,坐福安、萧书、萧画、萧乾、萧勤、萧生及薛姓兄弟,吃到半酣,言语未免松懈,萧勤挠头说:“我怎么了,脑里云飞雾绕,糊里糊涂的。”
萧乾戏道:“想绮雯想糊涂了?”
萧勤摆手道:“不是说林小姐嫁旻少爷,怎地这会儿,倒与九爷成了鸳鸯?”
众人心照不暄笑起来,福安啃过猪蹄,满嘴流油问:“蠢材,你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
萧勤道:“我是真不知。”
萧乾道:“你可听过一折戏?”
萧勤道:“直说便是,勿要曲里拐弯。”萧乾道:“汉人韩信,出兵攻打项羽,表面上,大张旗鼓派人修筑栈道,暗中在要道陈仓出兵,杀了个项羽措手不及,进而平定三秦。”
萧生压低声道:“老太太若是韩信,旻少爷便是那轻听旁信的项羽。”
萧勤顿了悟,拿眼睃他们,停落萧书、萧画身上,问道:“你们也知了?”萧书、萧画默认。
萧勤大骂:“旻少爷待你俩不薄,怎地也帮着瞒骗?良心何在?”萧书、萧画面含羞愧,只是不语。
福安道:“怪他俩作甚!我们做奴才的,又不只一个答应主子。上面的上面,皆是我们的主子,听谁的话,看谁眼色,这点机灵劲再没有,可在国公府白待了。”
薛忠举盏道:“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萧勤道:“我若是旻少爷跟随,拼了性命,也要诉诸实情。”
薛京不晓打哪里冒出,拍了拍萧勤肩膀问:“你要与旻少爷说甚么?”
众人不语,萧勤看到他,酒吓醒一半,连忙道:“今儿厨子不错,有旻少爷最爱吃的烧鹿肉。”薛京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福安嘲笑问:“这就是你拼了性命?”
萧勤作揖道:“我上有爹娘,下有弟妹,至今未娶,无后为大,对不住旻少爷了。”众人又笑了一回。
薛诚咬牙道:“这个薛京,着实可恶,有机会定要教训他一回。”
薛全道:“他武艺不弱,只怕我们全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福安道:“对付薛京,唯有智取。”众人问如何智取,他又道:“我玩笑而已,岂能当了真。”
萧画偷问萧书:“明早见到旻少爷,该如何交待?”
萧书道:“我哪里知!”他亦忧心忡忡,不在话下。
萧云彰吃得大醉,由萧乾、福安搀扶进新房,放躺在床上,给林婵作一揖,一溜烟退出门去。
林婵着实为难,思虑半天,还是走到床沿,俯身替他脱掉鞋袜,解褪外袍,拽过大红被,盖他身上,再叫刘妈、小眉进来,命刘妈往厨房端一碗解酒汤,自坐到妆台前,面对铜镜,和小眉一起,除去金梁凤冠,一点点抽拔宝珠翠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