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勤朝萧贵道:“晌午时,你气鼓鼓回书房,问我大爷哪去了,我说出府去了,你问我大爷今儿沐休,也没请帖,会往哪里去。我说福安哥跟轿夫说,老爷要去甚么林甚么巷。你说是不是西榆林巷的宅子。我说听得不清哩,你问我何时走的?我说走有一会哩,你就匆匆跑了。我可有一字胡编乱造的?你自个闯下的祸,你来赖我。”
老太太见他理直气壮,心中信了九分,遂命道:“传福安。”
惠春出来,见福安已站在门首,朝他道:“老太太寻你。”又低低道:“你好生回话,关乎性命。”
福安进到房里,与萧勤并排跪着,李氏见他如仇人分外眼红,先前慌张,现冷静下来,越想越多,总觉着了他的道,骂道:“最坏的是福安这厮,素日里奸懒馋滑,我看他不惯,常训斥他,对我心生愤恨,今日设下套儿,晓得萧勤嘴快,故意透信儿给他,他讲给萧贵听,萧贵忠心我、赶来报我,令我前往出丑,被老爷责骂,他此刻心底不晓怎么得意哩。”
老太太问:“福安,可是真的?”
福安磕一头才道:“老太太明鉴,大夫人太抬举小的了,小的哪有此等通天的本事,不过为老爷出府备轿,总得告诉轿夫老爷要去哪罢,平日里皆这样传话的,怎就成了阴谋诡计。”
老太太道:“那你实说,老爷平白无故地,去西榆林巷那处废宅做甚?”
福安两只乌溜溜眼珠儿,暗瞟萧肃康,萧肃康面无表情,只是吃茶。众人则盯牢他,房内一片寂静,李氏见他不言语,冷笑道:“贼奴才,圆不了谎了,得打三十棍儿,才肯吐真言。”
福安道:“小的恐说了,你们要笑话。”
老太太道:“但说无妨。”
福安道:“老爷要往亲家徐老爷府上,可不在翰林西巷么,走半途儿,有家京城闻名的戴六儿鸡包翅店,香味直往鼻里钻,老爷闻了嘴馋,命我去买,那儿排得人山人海,没半个时辰买不来,老爷总不能坐轿在路边等我,老爷说这里离西榆林巷近,巧那有一处外宅,由老奴阎婆看管,他往那处坐等,待吃毕酒菜,再往徐老爷府上去,哪想正伺候老爷吃着,大夫人兴冲冲进来,兜脸几个耳光子,扇得我找不到北。”李氏道:“这会儿还编排我一句。”
老太太道:“原来萧贵把翰林西巷,猜成了西榆林巷。”问李氏:“你可见着房里桌上有酒,有鸡包翅了?”
李氏想想确实有,点头道:“看见了。”
老太太暗松口气:“不就破了案了?”又笑问:“这鸡包翅真如此美味?”
萧肃康道:“乃是一绝。”
老太太笑道:“我倒想尝尝。”
福安马上道:“小的路熟,这就跑一趟去。”
李氏骂道:“这厮看人下菜碟,溜须拍马惯一套。”
老太太瞪她一眼,再道:“先莫慌,听我几句训!”
房内渐太平,房外不知情形,各种猜估不绝,正乱着,萧旻下朝,来给老太太请安,看此情形问:“因甚闹乱?”
雪鸾回道:“老爷往西榆林巷的宅子,萧贵告密,奶奶起疑,带人也去了,后面情形怎地,再不晓哩。”
萧旻听后,掀帘进入,见萧贵、萧勤、福安依次跪着,萧肃康坐床沿右首,李氏站着,老太太盘腿坐床上,正在训话,他靠窗坐了,惠春过来斟茶,他又问她,她附耳说了一遍。
老太太道:“在府里当差多年的随从,或死了、或私逃了、或出府了,你们现是府中随从的总教头,把我的话传下去,讲给新来的听,下月旻哥儿结亲,不容有丝毫的马虎,若再被我听到风雨之声,管你是主子还是仆子,也不会如今日这样耐心得审,莫怪我铁石心肠,该休得休,该撵得撵,没得情面可讲。”一众皆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