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的墙壁。
余菁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是个从业两年的新手咨询师,接触过的个案虽说不像组里经验老到的前辈那么多,却也是累积了一定经验的,可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咨询者。
前两次的初始评估访谈已经让她摸清了求助者的基本情况,双亲健全,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家庭组成,没有什么童年阴影,大学毕业后留在b市工作,根据他的说法,工作虽累,却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上司和同事都对他很照顾,再过几年运气好也许能升职当上部门小主管,实在不行就回老家,物价便宜适合养老。这就是一个很平凡的年轻人,日复一日过着普通的生活。
直到几个月前,他突然臆想出了自己与一个不存在的人的一段同居经历。然后,根据他的说法,那个不存在的人就缠上了他,跟着他到了搬的新家,对他做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甚至在大庭广众下侮辱他。
听起来像是常见的妄想性障碍症状,对吧?
且不说余菁菁是无神论者,对什么鬼神、不存在的人之类的神秘学嗤之以鼻,就连接受多年的心理学教育以及临床案例也告诉她,这就是一个患有轻度妄想症的年轻人,应该尽早建议他去医院精神病科治疗,以防病情进一步恶化。
但看着这个人的眼神,她总不忍心对他说出这句话。
她见过精神病人的眼神,那是疯狂的、偏执的,不该是这样,带着一点瑟缩的恐惧,还有勉强维持的冷静,尽管像一张纸一样一捅就破,也让人能看出来,他真的有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在他讲述自己的经历的时候,就算是说到最让自己崩溃的片段,他也只是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用手抹抹脸,再接着尽量平静地说下去,思维逻辑很清晰,甚至还会注意着她的反应,小心翼翼的问她,“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精神病人不该是这样的。
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她不能就这样草率的做决定,将一个人简单的定性为精神病,这是对自己患者的不尊重。
况且她知道,精神科的药物沾了就基本停不了,很容易将一个人的身心控制,并引起各种并发症,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是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将人推给精神病科的,还是先看看能不能疏导他的情绪吧。
余菁菁这么想着,深吸一口气,先开了口。
“还记得上次我交代你的跟长时间不见的朋友主动联系,约一顿饭聊聊近况,再回去喝杯热牛奶,好好睡一觉吗,能跟我谈谈你这么做后的感觉吗?”
“记得,我依照你说的,约了大学时候的朋友们,喝酒喝到凌晨才回家,以为喝醉了就什么都不怕了,”陈琦慢吞吞的说,“没想到它在家里等着我,我被逼着喝了它的热牛奶,然后被操晕过去了。”
余菁菁被他直白的话噎住了,脸猝不及防的红了起来。
陈琦这才意识到坐在他面前的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勉强的笑了一下,闷闷的说,“不好意思啊,吓着你了。”
余菁菁叹了一口气,“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想法,跟它作斗争,你要相信,只要你自己不认输,没什么能伤害得了你。”
陈琦低着头,小声的反驳,“那种感觉,如此真实,你要我怎么控制……”
“那只是你的臆想,你应该清楚这一点!”余菁菁截断他的话,急促地说。
陈琦停住了嘴,浑身颤抖起来。
余菁菁马上反应过来,她犯了一个心理咨询的大忌,刺激了患者的情绪。
“我知道那是我的臆想,”陈琦抱住脑袋,“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明明在那之前,我过着正常的生活,体检、心理测试结果都是A,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