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被禁军捉回的郑媱悠悠然往式乾殿去。
郑媱及伴她出宫的宫人皆被囚于归宁的翟车中,四面门窗皆被封锁,逃脱不得。原本妖娆艳美的妇人此刻披发跣足,一身华服因抗拒而被扯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车驾四面皆有禁军包围,逃脱不得。郑皇后不甘心地奔至窗边,不断对着策马在侧的斛律骁破口大骂:“斛律骁,你这个胡狗!我尚是大齐的皇后,你有什么资格捉拿我?是想行篡逆之事吗??”
“你这个乱臣贼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拦我的车驾!你会不得好死的!”
“你斛律骁祖上不过是个战败的奴隶,你如今的一切荣耀也都是先帝给的,齐室何曾亏待于你?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做出此等以下犯上的事来!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她因气急不知骂出多少难听的字眼,连带着,将斛律氏列祖列宗都骂了个遍。斛律骁策马悠悠然行在翟车之侧,玉面清隽,无波无澜,缓带轻裘,闲适从容。只在她骂出“以下犯上”的字词时淡淡回了她一句:“所以臣现下,不是亲自在为殿下驱马么?”
“至若我斛律氏祖上如何,那也与殿下毫无关系。当年我先祖被柔然所败,九死一生之际,是前朝拓跋魏的部落收留了我斛律氏一族,后来魏朝倾覆,也是高祖启用亡父,却与殿下何关?难道殿下意欲贪天之功,连高祖的赫赫功德也敢冒领吗?”
郑媱本是指责他对齐室不敬忘恩背义,未想被他歪到冒领齐室高祖功德的地步来,心间大怒,才要发作,又听他语气闲闲地道:“孤奉劝皇后,还是留着些气力,等进了式乾殿,面见太后和圣上,再想想该如何解释您和那群散骑常侍的行事吧。”
郑媱一噎,丹口几被咬出了血,眼眶顷刻盈上绝望的泪来,悔不当初。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去招惹他呢!这人根本就是一头恶狼!眼下,又该怎么办啊!
“斛律青骓,你这乱臣贼子!你会遭报应的!”她歇斯底里地哭喊咒骂。
报应?
斛律骁唇角挂了抹浅淡闲适的笑。
齐室屠了拓跋氏三千余人,连婴儿也不放过,投于空中以槊相承,投尸洛水,为之不流,这样人面兽心的氏族都能好好地高居庙堂之上,他又能有什么报应呢?
至于郑媱,他本也懒得收拾她,毕竟以她的蠢笨,不必他动手也会自取灭亡。譬如在还未到来的来年、兴平七年,她与几个散骑常侍的事就会被高长浟发现,高长浟一向懦弱,唯独在此事上还像个男人,一怒之下将她废为庶人,幽禁北宫。郑氏贼心不死,以巫蛊之术诅咒帝王,被天子下诏鸩杀。
当年郑媱事发后,其父郑诚怕受牵连曾求到他处。彼时他正执掌廷尉,表面上同意,实则制造证据将巫蛊案甩给郑氏,下令将郑氏族诛。
也是那个时候,裴满愿与他正式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