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她岂是为他自杀。

谢窈疲惫地合上双目。

她和陆衡之少年结发,一朝见弃,便连敝履也不如了。实在难言原谅,更不愿回首。

她自杀也不是因为陆衡之,而是因为谢氏。

谢氏门风清正,以忠孝治家,先祖更曾在淝水之岸以七万之众大败百万夷狄,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她身为谢氏女,即使是死也要是干净的,绝不能落在夷人的手里,委身侍敌。

何况父兄那么疼爱她,她落在北人手里,他们要受多少钳制?她不能是家族的累赘。

她不说话,春芜也不知要如何启口。方才中军帐里那男子教过的话在舌尖滚了无数次,临到出口,仍是难以启齿。她咬咬牙,狠下心道:“女郎,方才魏王来过了。”

这话说得突兀,谢窈微微瞬目,转目瞧她。

春芜笼在袖中的手指已将布料来回折攥了数道,咬牙说道:“奴瞧着他对女郎倒是有几分上心的样子,不若……”

“你想我委身事贼?”

“奴不敢!”

这一句质问颇为严厉,春芜骤地埋下去磕了个响头,再抬眼已是清泪满面:“可是女郎,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若,不若先哄得他退兵……等他放松了对您的监视再伺机逃走,去兖州投奔少郎主……”

谢窈的兄长正是兖州刺史,忆起兄长,她眼泪无声涌至睫畔,落如散珠。却摇头:“这不是你说得出来的话,是谁教得你这般说的?”

“没有人教奴,奴是自己想到的。陆衡之对不起女郎,女郎为什么要为他死呢?奴只是不想女郎再寻短见!奴希望女郎能活下去!”

春芜涕泪俱下。她自小跟在谢窈身边,主仆情谊深厚,那人只教她以国家大义说动谢窈委身于他,至若逃走投奔兖州则完全是春芜自己的打算。

什么国家大义,什么女子贞洁她都不在乎,她只要女郎能够活下来!哪怕是,不那么干净的活法。

谢窈未肯轻信,只讷讷摇首:“无论如何,我不能委身夷人。”

“那女郎不想夷人退兵么?”

帐外还有齐兵把守,这一句说得又快又轻。春芜啜泣道:“就算是曲意逢迎,女郎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忤逆了胡人的意愿,否则,寿春百姓必遭大难,女郎的清白也是白白地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