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没必要再继续。

她皱起眉,后腰靠在桌边,绷紧的肩膀松塌下来。

她知道有问题。

可她一直抓不住想要的点。

反复尝试去靠近,但总是差一点。

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踏空。

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找不出问题,他们就待在场地一直磨着这一场课题。

从下午到晚上,时间越来越晚,但是进展不前。给他们的时间在不断变少,压在心底的焦躁也在逐渐扩大。

约瑟夫在逼着他们,不许他们后退半步,甚至就连他们停留在原地踏步超过一会儿都不行。

他们必须向前。

林琢垂眼许久,倏然站起了身,看向她,“明泱。”

他的声线平得没有起伏。

明泱从推演中回过神,“嗯?”

“你看着我眼睛。”

他用吩咐的语气,她怔愣,下意识抬眸。

她已经很高了,但他还是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林琢的身高和沈既年差不多。

他一步步走近她,微垂着眼,像是要径直望进她的眼底。

眸光太锋锐,是她先接不住,撇开了脸。

林琢像是捉住了什么,抬手握住她的肩膀,手掌很强硬:“看我。”

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约瑟夫在推着他们,他在推着她。

她被迫仰头,与他对视。

这场对视持续得渐久,久远得仿佛穿过了一个世纪。

他望得越来越深。

像是在将她剥开得越来越干净。

林琢的目光坚定不改,最终,他看着她的眼睛,带着牵引地,低声道:“你应该先出另一场戏,再来入我这一场。”

这场课题的核心是――去看你此生最爱的人。

震动你的生命,惊扰你的灵魂。

可是现在对她来说,那个人另有其人,所以她进不了他的这一场戏。

林琢一点破,她的眸光为之惊动,像是不敢置信。

但他笃定到不容许她的任何狡辩。

明泱动了动唇角。

眼看远峰别雾起,不知身也在云间。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还没有完全从上一场戏里走出。

此刻,她像是被猎网罩住,逃无可逃。但狡辩得过别人,也狡辩不过自己。

她的脑海中顷刻间浮现的,是那道数日不曾见面,在记忆里却依然熟悉的身影。

林琢垂眼看着她,任由她思考。

过了许久。

明泱乌睫颤动,深呼吸了下,像是认罪伏诛般的无力,“抱歉,是我的问题。”

林琢没有将错误都归揽在她身上,“我们都有问题。”

今天时间不早了,他也没有一定要今天赶完工的意思,伸手取过了外套,“先回去休息吧,明天继续。”

可是次日,他们的进展还是不顺。

以往的课题作业,即便并不好完成,他们也能赶在截止日期交上答卷。而这一次,他们的用时超过了第七天。

超时的第二天早上,明泱收到了约瑟夫教授的一封邮件。

【我知道,你们中文里有一个词语叫做「附骨之蛆」。要去除它,很难,也很痛苦。你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而你必须要做到。

我看得出来,你已经在将它刮掉,但是还不够。

只有将自己刮到最空白,你才能在这张完全空白的白纸上作画。】

他想要在她这张纸上作画,前提是要这张纸完全空白,空白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