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家宴,趋向失控的局面不至张扬,其实是艾琳娜在场的前提也不好多请人,所以偌大包厢四人东西分座,隔开甚宽,尽管如此,少去众人盯视,父子间的氛围也越发剑拔弩张。

陈既白等他老子一口气喘平了,眼皮都不掀,继续说:“学校那边我已经提交了申请,是我自己的决定。”

陈道全脖子一紧,胀红着又倒了口粗气。

“既白,你母亲还在这,别胡闹。”苏虹还端着体面,责怪他。

他却将叠起的腿敞放,立坐起来,扑面的张扬不驯,“就是要当着母亲的面,因为我不止想说这个。”

这让端坐的艾琳娜也朝她儿子斜去了眼光,在他冲他父亲张口一句:“时隔多年,您扔过我一回,我就再大逆不道一回,这回您再把我扔哪儿去都求之不得。”

那对夫妇皆是喉口一紧。

“可惜了顾九方不在,他也该听一听这番话。”

苏虹叫他一声以警示,陈道全更是在身侧攥紧了手心,低斥他:“你想说什么?”

似是酝酿,陈既白敛了下眸,也觉得坐不住,悠悠地站起来,揣着兜跟陈道全一条直线隔着一张圆桌对着,“说您也是个只会做表面功夫的 ,实际上虚伪自私,冷血无情。要论起来,你是最应该体谅九方的人才对。”

陈道全或也听明白了,攥紧的手怒指出去:“你说什么?”

“就因为一系血脉,不被父亲看重,不被寄予厚望,偌大家业连份争取的资格都没有,您不熟悉吗?”

对面两人惊骇得霎时失声,陈道全欲骂却只能将口张大,喉间滚不出半声音。

这话开个头是个什么事都无需点明,这些哪怕不说也是各自明白,苏虹携子再嫁,陈道全能凭一腔爱意不弃她身子不健无法生育,本不再奢求多的,陈道全却是被当众点破的颜面尽失,对眼前之人恨入骨髓。

将要一发不可收拾,可无论苏虹几次看向艾琳娜,在这关口,她都没有半分喝止她儿子的意思,纵着他,将那句话,十几年来第一次,连她都不曾幽怨的一句:“如果没有我母亲,你现下是会舔着家族基金,还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苟活着呢?”

整间包厢在数秒内噤若寒蝉。

苏虹惊耳骇目,完全不敢置信说出这话的人,从而那瞬间丢了魂,连扶住陈道全的力劲都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