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城下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已经注定了,不知道会失败吗?知道的,兵力太过悬殊了。
可是即使知道要失败了,那为什么还要挣扎?因为必须挣扎。
因为这是宣国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即使知道会失败,即使知道会败得一塌糊涂。
但是仍然要挣扎,因为他们能多挣扎一刻,就能给老百姓多一刻的时间,就能让他们多一份逃离的可能,可是整个山河都破碎了,又能逃到哪里去?即使能够活下去,也再无尊严可言了。
苏敛从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会再一次听到撤退的军鼓,他曾说过,霍家军不会敲撤退的军鼓,霍家军或许没败,但是宣国败了,一败涂地……
还是康副将亲自敲的撤退鼓,上一次他是不想逃,这一次他是逃不了了。
城门破了,里里外外,城楼至少都已经充满了敌人,鼓声响起的时候,也正好有一把剑穿胸而过,他以为他不怕死的。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害怕的,他垂眸看着胸前的红色,突然害怕,突然遗憾,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守得住卸林,自己能够重建卸林,他多么希望有一天他的妻儿能够回到卸林,不需要再逃亡,能够回到他们的家乡,回到他的丈夫,父亲亲自守住的城池,这应该是人世间莫大的荣耀了。
康副将倒下的时候,目光穿过无数的敌军身影,望向了苏敛,苏敛回头看他,突然就明白了,不可耻的。
有时候逃离并不可耻,逃离不是放弃,是因为没放弃,是因为活着才有希望。
“带王爷走……”苏敛这话是对陈一说的,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有皇上。”
陈一点头,刚一从苏敛身边离开,苏敛瞬间就被团团围住了。
陈一刚想转身回来,苏敛摇了摇头,然后朝着陈一挥手,让他先走。
仅剩的那些将士们,拖着伤痕累累的疲惫身躯,也都在往后退了。
苏敛没有哪一科这么的希望大家都做逃兵,希望大家能够跑得快点快点,再快点。
只是一个分神,突然之间苏敛发现好像就跑不掉了,战场之中大家都明白,取敌军首领的头颅是一件多么重要又荣耀的事情,苏敛突然转身杀出了一条血路,然后往后就跑去。
所以的人似乎都下意识的跟着苏敛跑,苏敛想跑,却又不完全是要跑,可能真的到了生死由命的时候,他更想能够吸引身边人的注意力,给陈笙他们争取离开的最大可能。
陈黎被陈也推上马的时候,下意识回头,他似乎是看看苏敛,但苏敛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消失于放眼望去,几乎已经全剩敌军的人潮里,他蹙眉看着他这破败的山河,最后他望向了另一个方向,“真的要走吗?”
陈黎这话是对陈笙说的,陈笙也被陈一给催促着上了马,陈笙听见陈黎这话的时候,抬头看他,突然之间情绪很微妙,他们是敌人,但他们也是兄弟,他们还都姓陈。
“走吧……这里保不住了……”陈笙拉紧了马缰,微微犹豫又看了陈黎一眼,“庆县破了,全军覆没……”
陈黎睁大眼睛,满是茫然与震惊,心脏几乎在那一瞬间就窒息了。
庆县全军覆没了,那陈其呢?
陈黎在愣住了一瞬之后,突然拉紧缰绳,掉转了方向。
也不是奢望着能够改变些什么,他只是觉得他才是那个最不应该逃跑的人,他不应该抛下他的江山逃跑更不应该抛下陈其逃跑。
至少,这一次,如果陈其死了,他得坚持,坚持着见到他的尸体才能相信。
“殿下……”陈也下意识踢了马腹追了上去,“殿下……”
陈黎穿过卸林街道,那全是敌军的街道,陈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追上他,他的心脏是揪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