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那么劳累,可他的精神那么富足,他有过最可爱的余嘉圆,所以记住甜蜜的感觉,他甘心丧家之犬般渴求一点点,渴求温暖、渴求陪伴,余嘉圆给他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感链接太苍白了。

邱行光赌输了,一败涂地。

余嘉圆游魂般上电梯、下楼、无所依托地站在闸杆边的路旁,直到这时候,眼泪终于落下来,最悲伤的眼泪概不提供给旁人观赏。

他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他的情感丧失了寄托,孤零零如飞尘般乱飘,理智上他很清楚明白不是邱行光对不起他,而是他对不起邱行光,早在和邱行光一起被赵安乾在仓库实施了精神上的酷刑后,余嘉圆就怀揣着越惴越大的歉疚,他没有那么爱邱行光,没那么被他爱着的邱行光合该对他有所要求。

余嘉圆的巨大痛苦来自于他很久没有直面过的内心迷茫,即使没有爱情,但他的感激、信任、依赖、敬佩,他所有向往的美好东西就全都不值钱了吗?但凡他还有些微什么价值,那邱行光为什么会跟谢小方达成恶劣的共识?

兜兜转转中思维再次进入死胡同,余嘉圆捂住胸口深深蹲下去。

“你到哪里了?”

“快了快了领导,我马上过停车场匣杆。等等......我好像看见圆圆了!”

蓝牙中没有声音,但电流声嘈杂,证明着这个电话还没挂断。

余嘉圆的眼泪把灰色卫裤膝盖处洇出两个黑洞洞的口,他埋在膝盖里呼吸不畅,但他不想抬头,风很冷,会吹的脸疼,他也不想把脆弱暴露在大庭广众下,高级酒店的装饰灯光辐射性那样广那样亮,探照灯似的笼着他,显得他像被丢上台给人取乐的小丑。

一件非常轻但温暖的羽绒服兜头罩下来,余嘉圆微颤,半晌后抬起红肿的泪眼,视网膜中模糊映出个人影。

“孙秘书?......”余嘉圆连忙蹭蹭脸,他胡乱找着很容易被戳穿的谎话:“我,眼睛进了沙子,我就是出来走走,很快回学校......”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你怎么回去?”

余嘉圆沉默,摇摇晃晃要站直身,孙秘书忙搭手,扶他在身边站稳了。

“......我正好来送个客人办入住,恰好看到你也不能不管,这样吧,我送你先去赵局那住一晚上。”

余嘉圆嘴唇翕动,含糊拒绝,赵安乾肯定会问他很多,余嘉圆骗不过他,余嘉圆不想他有可能找邱行光麻烦。

“呃,没事儿,我答应你我不告诉他,他今天有应酬还没回家,晚上等他回来问你,你就说很早就回去不就好了?”

余嘉圆看上去还在犹豫。

“不然天这么冷你要在哪里待啊?你自己住酒店还要登记,赵局还是要问你。”

余嘉圆终于点头,乖乖跟着孙秘书上车。

车里空调打得很高,暖到余嘉圆在室外待了太久的脸发起麻痒来,孙秘书静静开车,没有更多过问余嘉圆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下面,也没说话。

余嘉圆开了口:“你,你的手好点了吗?”

余嘉圆之前已经电话道过歉,其实他哪怕不道歉孙秘书也不会生他气:“都没事儿了,就划破个皮,没几天就结痂了。”

“对不起啊......”

“哪值得一直说,你又不是故意的。”

余嘉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事实上今天晚上发生那么多事,他已经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出于礼貌,出于不让孙秘书担心才找了点话题。如今精神松懈些许,在车厢略高的温度和行程平稳的路程中,余嘉圆额头抵住玻璃迷迷糊糊睡过去。

车子在居民楼单元口停下,孙秘书怕惊到余嘉圆似的很小很小连着叫了几声:“圆圆,醒醒,咱们到了,你上楼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