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方一直到晚上才醒,他眼睛里的光都尽数消散了,死水一潭地盯着输液管里出神,他没力气,挣扎没力气、哀求没力气、呼吸都快没力气,最活跃的地方是大脑,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余嘉圆,全是余嘉圆鲜活的可爱样子,刚开学的时候余嘉圆直勾勾满眼惊艳看他的样子,余嘉圆怯生生看他脸色但眼神仍被向往填满的样子、余嘉圆在他腿边摸猫又给他扇风的样子、余嘉圆给他做饭、余嘉圆被他按在糊满了小广告的电线杆上亲、余嘉圆不舍的挽留他、余嘉圆在床上叫他“哥哥”......

余嘉圆好乖,好喜欢余嘉圆......

谢小方的眼泪静静地顺着脸颊流进耳朵里,麻麻的、痒痒的。

姚稚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病床边,直到她弯下腰用纸巾仔细地去擦谢小方耳廓里的泪水时谢小方才反应过来。

谢小方从骨血里咬出力气,轻轻哑哑地说:“妈妈,没有他,我真的会死的......”

姚稚京并不直接面对谢小方哀求般的陈述,姚稚京只道:“不要哭了,眼泪进了耳朵很容易中耳炎。”

她如来时一样了无声息地又走了。

在医院停车场,姚稚京拨通了谢清锋的电话,那边隔了些时间接通,姚稚京在谢清锋开口之前用通知的语气说:“我不管你在忙什么,多大的生意,赶快给我回家。”

谢清锋这时候还在国外出差,那边的新项目开展紧张且迅速,谢清锋已经在那边一个多月了,正是如火如荼的紧张阶段,可他在姚稚京的平静语气中听出了风雨欲来的风暴,面对已经挂断的电话,谢清锋都不敢回拨过去问个来龙去脉,当即叫秘书订最早的航班。

但等谢清锋降落浦东机场的时候也已经是姚稚京电话后的第二天夜里了。

姚稚京并没来接机,谢清锋让司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进了大门一路小跑上楼,推开主卧房门,姚稚京坐在巨大的露台沙发上望着远处出神,她一张脸上粉黛未施,身上也没有用惯的晚香玉香水味。

谢清锋当即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小心翼翼走上前去。

姚稚京眉毛都没动一下,突兀的开始讲话,毫无铺垫的把谢小方从北京做出来的那些事说了个彻底。

她没有看谢清锋的脸色,也不等谢清锋发表意见,直接问:“你说,怎么办。”

谢清锋小心道:“好好劝劝谢小方?”

“你觉得劝得住?”

“那找他朋友来带他出去走走,多见点年轻漂亮的面孔,他就不会多想了吧?”

姚稚京厌烦地挥手,开门见山:“谢清锋,你怕赵安乾?”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不值得啊,为了个......没必要,这很复杂,本来就是谢小方拎不清,非招惹赵安乾,况且我不相信谢小方真有要死的决心。”

姚稚京本来也不信,可事实上谢小方确实连呼吸都好像没了力气,医院那边已经鼻饲和呼吸机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