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慢慢走过来,他把医药箱放到床头柜上,接着伸手去扶余嘉圆,怕吓到他似的声音轻到不能更轻:“咱们把被子掀开,看看哪里受伤了,上好药舒舒服服睡觉,好不好?”

余嘉圆半晌后摇了摇头,他看着燕飞,声音低哑得不比只幼猫动静大,他很小心地对燕飞道:“没关系的,不疼,等我休息休息,有力气去洗澡,洗干净就好了。”

燕飞努力摆出严肃的神情,他说:“我是医生,怎么处理身体是我说的算。”

余嘉圆垂下眼,他说:“我真的很害怕。”

燕飞瞳孔一缩。

“这么晚,好麻烦你呀医生。”余嘉圆眨眨眼,咳嗽了一阵,含含糊糊道:“我只是个廉价小玩具,他们总弄坏我,你以后不要接我这单了。”

“修好了,又要坏,其实不修也没关系,本来就破破烂烂的,看不出坏在了哪里。”

“别说了。”燕飞闭了闭眼睛,声音嘶哑:“你睡会,积累体力,剩下的交给我,身上伤严重的地方我会给你用麻药,我尽量不弄疼你。”

余嘉圆这会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燕飞以为他睡着了,燕飞伸手去掀他被子,却被余嘉圆轻轻握住拇指。

余嘉圆很小心地问他:“能抱着我吗,一个人太怕了......”

“不同意也没关系,我,我......”

燕飞用行动回答他的诉求,坐在床沿单手托起余嘉圆让他靠在自己胸口,而后多费了点力先打开医药箱,接着才再次进行掀余嘉圆被子的动作。

男人有了孩子后生活似乎就和从前划出一条分水岭,燕飞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么心软且敏感,燕飞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借着赵安乾的势争权夺利,赚了多少不该赚的钱,打压了多少异己,他是新闻里最年轻的挂名院长,也是更上层权贵眼里的狗。

燕飞把一片一片零碎染血的玻璃片从余嘉圆膝盖里夹出来时眼睛都是红的,他看余嘉圆,余嘉圆一只手掐着他下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创口看。

“不要看。”燕飞说。

余嘉圆乖乖闭上眼睛,把脸埋进燕飞臂弯里。

燕飞忽然的念头就是,如果有一天他的女儿,在面对更高阶层时如果遭遇余嘉圆现在所受的一切,自己该会是何等心情。

求救无门,绝望崩溃。

燕飞把装了玻璃碴的托盘转到床头柜上,接着为余嘉圆的创口消毒包扎,一切外伤都处理好后燕飞用消毒湿巾擦干净手,余嘉圆竟然还没昏睡过去,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燕飞摸摸他的头发,喂他吃消炎药。

“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的。”燕飞在他耳边轻声宽慰,“会好起来,你才多大点呀。”

余嘉圆知道这个道理,不然他坚持不下来,他只是很难相信会好了,而且他太辛苦了,贪恋廉价短暂的一点点温暖,就好像在被当垃圾丢掉时,有个过路的好心人愿意捡起他来拍拍土,他就有了正向一点意义。

“有事情可以联系我,你手机在吗?”

不等余嘉圆开口,卧室门被推开了,燕飞猛然抬头,见谢小方倚靠在门板上噙着笑看过来,明明是一个半大孩子,又长着那么艳若桃李的一张脸,但燕飞莫名觉得冷,像被毒蛇盯上。

“呦,你俩聊什么贴心话呢,给我听听。”

燕飞舒了口气,谢小方没听见就好,燕飞不怕他,怕赵安乾,赵安乾绝对不可能容忍得下自己和他的人私相授受的事情。

“我说让他好好吃药......”

谢小方打断他:“抱的好亲密呀,这小女表子勾引你了?”

“余嘉圆,我碰你一下你就张牙舞爪,现在怎么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