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野匿于阴翳处的眼睛,终于抬了起来。
他眼眶泛红,睫毛微潮,看了她一会儿,露出一个很不成样子的笑,“你判了我死刑,为什么表情比我还要难过?”
执刑者就不痛苦吗,郁野?
程桑榆没有说出口。
“没那么好的事,开始结束都让你决定。”郁野红着眼睛,表情却是在笑,带点嘲弄的意味,“什么时候分手我说了算,要厌烦也只能我先。”
程桑榆呆望着他。
他骤然支起身体,手掌按住她的后颈,用力一按,使她低下头来。
吻碾上她的唇,张口一咬。
微微痛感让程桑榆轻“嘶”一声,他动作一停,来势汹汹的惩罚的意图,好像立刻就消散了,只用舌尖温柔舔过被他咬过的地方。
还是怕她痛。怕她难过。
郁野脑袋退后,低伏下去,把脸埋在她的膝盖上。
他有限的视野里,是她垂落的裙摆,像朵无辜的白花。
眼眶刺痛。
他抓住程桑榆的手,按住了自己颈侧的动脉。
人痛苦到极点,真有一了百了的心情。
此刻,他恨不得请求程桑榆干脆直接杀了他。
第47章 “会过去的。”
程桑榆开门、进门的脚步声都很轻微。
康蕙兰的拖鞋摆在玄关地上, 大约又在楼下打牌。
她拖着脚步走到客厅,看见茶几上摆着什么,打开一旁的落地灯看了看, 是还没拼完的乐高,已经快要完工了,还剩下半列火车。
她没有动力去洗澡收拾自己, 也不想睡觉,于是就在坐垫上坐下来,拿起零件, 摆弄起来。
“咔哒”一声。
程桑榆立即闻声望去。
斯言很是惊讶:“妈你怎么不开大灯……”
程桑榆清了一下嗓, “你还没睡吗?”
“快睡着了, 突然想起来给灿灿带的东西还没放进包里, 我怕明天忘记。”
“嗯……”
斯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有点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走到了茶几对面, 蹲下身朝程桑榆脸上看去, 小心翼翼地问:“……妈妈, 你怎么了呀?”
“没事……”
斯言探身,直接伸手。
温热手掌摸了一下她的脸, “……可是你在哭啊。”
程桑榆很想把脸转开,又怕这个举动会伤害到斯言, 于是笑了一下, “没事, 乖乖你去睡觉吧。”
斯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不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
“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呀。”
“没有……”程桑榆又清了两下嗓子,丢下手里的乐高零件, 露出笑容,“我现在就去洗澡睡觉,你也去睡好吗?”
“……好。”
程桑榆撑住茶几边缘站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斯言的脑袋,“快去,睡晚长不高了。”
斯言看着程桑榆往浴室走去的背影,心情复杂极了。
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出声打扰,如果刚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直接退回自己房间里,那么妈妈是不是就可以多哭一会儿。
她一定是难过得不得了才哭的。
家长和小孩只能做到近似朋友,而不会是真正的朋友,因为真正有责任心的家长,不会把痛苦和压力传递给孩子。
也就意味着,妈妈难过的那一部分,她作为女儿,永远无法参与,也无法分摊。
第二天早上,斯言比平常早起了半小时,下楼去帮康蕙兰买早餐。
程桑榆最后一个起床,走出卧室门,闻见酱肉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