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好?纸鸢, 回到林听身?边, 俯身?下去握住她发凉的手,十指相扣后,再次将脸贴到她脸上。
过了会, 一滴温热的水缓缓地从段翎的脸落到林听的脸上。
潮湿、炽热。
林听却感受不到。
半个时辰后,段翎唤仆从拿微凉的水进来,为林听褪衣沐浴,将她抱回铺着厚被褥的床榻, 再用她的水沐浴,跟以往并无?不同?。
沐浴完,段翎也上了床榻,掀开被褥,将林听的尸体搂入怀里,还将她双手分?开,放到自己?腰间,看着像她也在回搂着他。
段翎抱着林听的尸体睡到半夜,醒了,睁开眼的一刹那?,眼睛瞬间染上属于深夜的昏暗。
她纹丝不动,他不习惯。
段翎下床,没有披上外衣就推门出去。大雨停了,院中的青石板道湿哒哒的,他赤足踩过。
地面残留的雨水弄湿了段翎双足,他走到大树底下,仰首看还没干的祈福带,看了半晌,产生想将它们全部扯掉的念头。
他抬起手,抓住正上方的一条祈福带,却迟迟没扯掉。
段翎想到了林听爬上大树挂祈福带的画面,不由自主松开了手,去找她系的那?条祈福带。
可他哪怕记得林听系祈福带的位置,也找不到。
找到后面,段翎双足被大树底下的石头刮破,双手被大树上面的树枝刮破,血滴落,与地面的雨水融合到一起,颜色变淡。
他还是找不到。
*
林听死后的第一天,需要报丧,以便?旁人来段家吊唁。
灵棚搭在堂屋里,周围的纸扎和白幡随风而动,哗哗啦啦地响。还没合上棺盖的棺材摆在中间,前?方的祭台堆满了供品。
冯夫人和李惊秋站在棺材前?,眼底倒映躺在棺材里的林听。
即便?天亮了,灵棚里的蜡烛也常亮着,还有长明灯,光线看似柔和温暖,却温暖不了林听。
李惊秋至今还不能够接受自己?的女儿死了,上半身?越过棺材,趴在林听已经被整理过的尸体旁,一声又一声地唤她,嗓音沙哑。
冯夫人转过脸落泪。
虽说冯夫人一开始是因为觉得段翎喜欢林听,不想自己?儿子孤独终老?,所以才有意接近她的。但冯夫人和林听相处不久后,打从心底里喜欢上这姑娘了。现在亲眼见?证她死,怎能不难过。
要怪就怪命运弄人。
冯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向段翎。段翎坐在棺材旁边,没什么?表情,也没落泪,似无?悲无?喜。他身?穿丧服,手拿着纸钱,面前?是烧纸钱的丧盆。
一张张纸钱在丧盆里被火舌吞没,一眨眼便?从纸变成灰烬。
段翎抬头朝外看。
昨天瓢泼大雨,今天碧空如洗。挂在院中的祈福带又重新随风飘动起来了,却不再有昨天的璀璨,反而多了一丝寂寥冷清。
段翎继续往丧盆里放纸钱,一抬起手,丧服袖摆往下滑,露出绑在他腕间五颜六色的丝绦,昨天林听发间绑的就是这几?条丝绦。
丝绦紧挨着他腕间疤痕。
段馨宁坐在段翎的对面,面前?也有一个丧盆,她手抓一叠纸钱,没放进丧盆里烧,只是在哭个不停。芷兰给?段馨宁抹眼泪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她落泪的速度。
芷兰怕段馨宁哭多了,会伤到她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却又开不了口劝她不要哭,毕竟林听是段馨宁从小玩到大的手帕交。
给?段馨宁擦泪时,芷兰忍不住看了看已经哭不出声的陶朱。
陶朱失神地望着棺材。
棺材边,李惊秋对林听的尸体唤了良久,忽抓住冯夫人的手:“你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