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抠着指甲盖嗫嚅:「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电话里轻笑一声,他的声音温润起来:「你知道我想的是哪样?听到的又是哪样?」
「反正哪样都和事实严重不符。」我回道。
「那事实是什么呢?」他反问。
「事实……」我握紧手机,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翘课的。」
话筒里传来轻微响动,大概是周谨变换了个听电话的姿势,这声音却勾起了我的联想,眼前开始浮现出他房间的样子。
临窗的书桌,落地的书架,一盏可以弯曲灯杆而改变高度的台灯。
周谨在家看书或写作业时,不喜欢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有时学着学着就坐到了桌上,背靠书墙,屈起一条腿当架子。到了夜晚,台灯光线会在玻璃窗上映出他坐在桌上看书的模样。光影交替,窗上的轮廓从小小幼童渐渐长成了高瘦的少年……
「马上考试了,说好的全市前400还做得到吗?」他问。
「你是不是又上桌了?」我答非所问。
「你管呢。」他回了句,「如果我在前400个人里没看到你的名字,那就……」
我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就」字后面的内容:「就怎样?」
「就……再说。」
「切。」我翻了个他看不见的白眼,「放心,肯定能做到。」
「这么自信?」
「对。」我挺起腰背,一本正经地对着手机说道,「因为人生中确定无疑的事情,我已经找到一桩了。」
电话那头没出声,可我觉得,周谨应该是勾了勾嘴角。
「你最好是。」他说。
之后的日子,一片风平浪静。
我拿回了手机,也一头扎进了考前密集的复习里。由于在世西的排名实在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这场全市统考的结果就显得尤为重要。
考试的最后一天,天空飘起了这年的第二场雪。最后一门铃声一响,整栋教学楼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叫。
人潮从楼梯上奔流而下,在楼前的小广场轰然散开,涌入漫天大雪之中。
我倚着一楼走廊的栏杆,看旁人在雪中嬉笑穿行,忽然觉得这里的人考完试很少有对答案的习惯,也挺好的。
今天雪下得尤其大,地上已经积了一层,几个好动的男生迫不及待地四处收集雪团,开始互相扔掷。其中就有赵吉,他是楚言的发小,眼下正玩得最起劲。
「嗖」地一个雪球飞来,在我手边的栏杆上砸得粉碎。赵吉见状,双手拱成喇叭形,朝我喊道:「学霸,你稍微躲开点。」
「你才应该躲开点。」楚言的声音翩然而至,他在我身边站定,朝赵吉挥了挥手。
赵吉笑骂了一句,转身又加入到「战局」中。
「放假了。」楚言半靠着墙柱,说道。
「放假了。」我松弛地长出一口气,「开学再见。」
「你……寒假不在这边?」
「要过年了嘛,总得回家啊。」我说,「那个家是回不去了,今年和我妈回外婆那去。」
楚言「哦」了一声,说:「也是。」
雪漱漱地落着,人群里传来阵阵嬉闹,衬得我们之间异常安静。
「你怎么了啊?」我看向他,「心事重重的。」
「没有啊。」他旋即否认,「在想刚才考试的题目而已。」
「……会有这种事吗?」
「怎么,不信啊?」他抱起胳膊,「这不很正常么,又不是你发小那种人才有的特权。」
「噢,你多虑了。」我摇摇头,「他考完试从来不会再去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