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上的存在,别人的喜怒,别人的生命,都只能招来他的蔑视。
“ 咣当”一声响,隆三姐将手杖重重往地上一跺,手杖末端的银环敲击作响,气势如虹,打断了阿赞班通狂妄的言语。
此时,那个阿赞班通的年轻翻译战战兢兢地从茅屋里钻出来,抖如筛糠地对隆三姐说:“ 阿婆,您高抬贵手。也不怕告诉您,就连省长都是我们师傅的信徒,他,他几个小老婆都在我们这里请的小鬼……”
“ 我可跟您说,如今不同以往,我师傅可是大红人,我师傅一年能给寨子捐的钱,比我们去外面厂子打工赚得多多了。”
那年轻翻译说得句句是实话,时代到底是变了,这些千百年来被汉人看不起的巫傩之术,在革命年代被赶尽杀绝的行当,如今又成了各路权贵甚至普通人争相追逐的东西。上了这条船,比老老实实种田打工赚得多多了。
江嵃瞬间就明白为什么这个多年前灰溜溜离开寨子的家伙又堂而皇之地回来了,就连村长百勒大叔也默许。钱,权,人脉,是这个世界上最实际的东西,亘古不变,理想主义者总觉得靠正义就能解决问题,其实正义从来不能。
阿赞班通和隆三姐在用方言互相呵斥,李赦容听不懂,只能紧张地看着,完全帮不上忙,就在这时,江嵃悄悄将她拉到一边:“ 容容,你说,你到底想他怎么样?”
李赦容被问愣了,满头大汗地说:“ 咱们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了这个罪魁祸首,难道不能让他绳之以法吗?就,就禁止让他再干这些缺德的邪术了呀。”
“ 绳之以法? 我的小姑娘,你太天真了,你没听到那个家伙说的?现在迷信这套东西的达官显贵太多了,他肯定是有恃无恐的,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信徒们都有哪些人。就算那个歌王婆婆会巫术,可毕竟也是肉体凡胎,得罪了那些在高处的人,才是可怕,比这个装神弄鬼的糟老头子可怕得多。”
“ 咱们好不容易在陆塘过上安稳日子,可不能这么明着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了。”
李赦容看着江嵃:“ 你,你说得对……我们该怎么办?”
江嵃干脆把她拉到了更远的地方,道:“ 就跟你直说了吧,我一开始就不信这些个狗屁倒灶的东西,什么神神鬼鬼的?天底下没有比人更可怕的。强龙就是能压过地头蛇,不然砍了几千年的头,怎么闹革命以后就不敢砍了?大巫能求雨,怎么也劳动改造了三十年呢?傻姑娘,醒醒吧,神鬼能显灵,那咱们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
“ 那,那该如何?我知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是,可是柏薪是被他给害了呀!那么多女孩儿,都死了呀!我和楚楚差点也死了!”
看着李赦容眼里噙了泪水,江嵃捧着她的脸,安慰道:“ 知道你委屈,这个仇非报不可,但是我有我的办法,你只要相信我就行,好吗?可不能像个傻瓜一样跟两个跳大神的瞎胡闹,你用你这高考状元的小脑袋瓜想想,这是咱现代人思考问题的方法吗?”
居然被江嵃这么教训了一通,偏偏还很有道理,李赦容脸都红了,又觉得自己到底没用,比不上江嵃这种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行家,她看着两个阿婆和那无耻的巫师对峙,十分担心,她确实不担心歌王婆婆的法力,但是,万一真如江嵃所说,这个给权贵施法的降头师,有着不可想象的社会关系呢?
那即使能逞一时之快,也难免会把更多的祸事招来,甚至带回陆塘,连累爸爸和乡亲们。李赦容喃喃道:“ 其实我到现在也想不通,李柏薪中了一个降头,怎么就能把雪球越滚越大,最后发生了那样的惨剧。”
“ 因为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江嵃道:“ 这些所谓的邪术,也就是抓住了人心的苗头而已,后面越滚越大的,都是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