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婆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诧异:“你就这么肯定?”
黑暗里,盛玉年看不见别的颜色,他靠坐在椅子上,轻轻地说:“让我这么说吧,有件事,我从没对别人提起过:打我十七岁那年起,就再没见过我弟弟。”
“是的,我有个弟弟,他大约比我小七岁。我的家庭环境比较搞笑,我妈是说一不二的暴君,我爸是唯唯诺诺的菟丝花,成年之前,我和我妈的性格一模一样,我弟弟和我爸的性格一模一样。
“一山不容二虎,我和我妈就像两头争夺地盘的老虎。她教会我吃人的本领,也想把我一块儿吃了,我呢,绝不肯困在她的翅膀下头,同样想反过来吃了她。我学得特别快,她对我的操纵,打压,控制,我全部反手用在我爸身上,他是个懦弱的可怜虫。后来,我弟弟出生了,我就把他也牵连进了战场。他九岁那年,我们一家四口去游乐园,我跟他说,‘小霖,你想不想吃糖?大哥给你钱’。
“马路对面就是糖果店,路上车来车往,我面前刚好有个行人踩出来的绿化带缺口,他九岁,大脑发育不全,一心只想着吃点甜的。”
盛玉年笑出了声,不知何时,他身边的小蜘蛛都退下去了,鬼婆亦不再吭声,周遭一片寂静。
“可惜,他往马路上窜出几步,就被我妈发现了。她像疯了一样把我弟拉住,又在大街上狠狠给我来了一耳光。”
“她扇完之后,就愣住了。”盛玉年蹙眉,出神地回想,“那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好像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火,为什么会害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我动手。我妈从来不动手打人,因为她鄙夷控制不住脾气的人,这种人都是她的玩具。”
“再然后,他们就走了。”盛玉年笑道,“一家三口,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我一个。那年我高考,差点把一座城翻过来找人。”
盛玉年平静地闭着眼睛。
“我知道,这是我妈在向我示弱,她输了,她再也做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暴君,她怕我弟弟被我活活玩死,所以她就带着她重要的财产――我爸和我弟――逃了。她离我越远,他们就越安全。
“可是为什么呢?我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露出那样奇怪的表情,她怎么害怕,怎么逃避了?”
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一道灼热,发颤的呼吸,响在他身前。
盛玉年自言自语地道:“直到看见穆赫特,看见??挖出心脏,剜掉眼睛,??让我吃掉??……我忽然就明白了。”
“我不懂爱,我没学过,学也学不会。但我哭了,生平第一次,我的眼泪白白地朝??流淌……没有理由,只有心底的沉默。”
“我的爱不是真的,”盛玉年说,“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爱??。”
天空落下雨水,伴随哽咽的风声,炽热的,发烫的,颤抖的,大颗大颗,沉重的,砸在他的双手,手腕,以及膝头。
“可我的眼泪是真的。”盛玉年说,“这个没什么好说,长眼睛的生物都能明白。”
盛玉年皱起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穆赫特,你能别哭了吗?”他嫌弃地说,“真的烫死人了。”
作者有话说:
其他蜘蛛:*害怕,议论纷纷,说小话*穆赫特已经变了!??变得好可怕,我们不要和他待在一起!
盛玉年:*安详地躺在椅子上*噢,那我就躺在这里,安度余生……
穆赫特:*猛地冲进房间,开始爆哭,哭出六根水柱*我不要你离开我!我要把这里淹没,让你无处可去,只能趴在我身上!
盛玉年:*很生气,狠狠地敲打蜘蛛的头*住手,我不许你这么哭!
第98章 塔兰泰拉喜剧(二十八)
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