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年的罪人,能抵达蜘蛛巢的已经是非常罕见了,可以说杀一个少一个。尽管??也不想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小的罪人身上,然而希望就在那里,不偏不倚,恶毒又可恨地闪耀着。
穆赫特愤恨不平地嘶嘶了两声,人类面前的蛛丝下方,蓦地窜出一只长满黑红色花纹,滴流毒液的硕大蜘蛛,作势要往他手上咬,直吓得他面色发白,惊惶地“啊”了一声,急匆匆地向后退去。
欺负了一下人类,穆赫特顿时心情大好。
??耀武扬威地抖了下蛛腹,再甩甩尾端的毒针,重新爬回??的临时巢穴,打算小憩片刻。
盛玉年目送着那只吓唬他的小蜘蛛重新钻进瀑布般的蛛丝里,他忍住得意的笑容,继续扮演一个受惊的罪人,逃回了自己的洞穴附近。
假如穆赫特一直没有回应,没有动作,他必定担心是自己的策略出了问题,需要尽快调整棋路,继续揣摩对方的想法。
一旦对方有所反应――无论那是积极的反应,还是消极的反应――盛玉年才会欢喜雀跃,犹如得到了阶段性的奖励,贪婪地吮吸猎物的情绪能量。
在逃回自己的小家之后,盛玉年垂下眼睛,在平复了心绪,控制住自己的笑容之后,他躲在家门附近,一分一秒地等待着时间。
大概数过了四十分钟,他调整脸上的表情,换上一副悲伤且依恋的面具,又开始慢慢地抚摸那些雪白柔软的蛛丝。
他的眼波更加忧郁,他弹动手指的幅度也更加缱绻,更加小心翼翼。
盛玉年就像一个得了相思病,却不知病因从何而起的年轻学生,困惑而不舍地轻轻触碰蜘蛛的丝网。他不再编织了,而是改用手指轻轻梳过丝线,将它们妥善地放好。
挂在网上,浅眠中的穆赫特一下睁开四只眼睛,震惊地听着动静。
……他怎么又开始了?!他居然将我的警告视作无物?
魔蛛愤怒地龇出獠牙,??马上就要暴起,先叫蛛群将那个不知死活的罪人咬成一张千疮百孔的人皮毯子,然后再抬到??跟前来,由??亲手撕成碎片。但是――
穆赫特的皱紧的眉心逐渐舒展,??眼中的凶光同时慢慢熄灭。
但是,从丝网中传来的动静,比之前还要怯怯不安。
这个声音就像低微的恳求,像一个含着眼泪的幼小孩子,轻轻地拽着人的衣角,只为了求一块糖吃。
想吃糖的小孩子有什么错?哪怕叫最严苛的裁决者来判断,都不会有任何的罪过。穆赫特几乎产生了一种幻听,??仿佛可以听见那个罪人怯生生的央求,听到他低声细语的询问。
――就让我摸一摸,好不好?
血色的魔蛛犹豫不定,在原地徘徊了一阵。
……算了!
??重新在蛛网中蹲伏下去,选择不去理会罪人制造出的动静。
痒就痒吧,比起那些无处不在的讥笑,议论和嘲讽,起码他的声音不会让我终日愤怒,寝食难安。
想通了这一点,穆赫特心底的最后一丝怒火也消散了,??闭上眼睛,浅浅地睡去。
成功了。
盛玉年等了又等,既没有等来先前那样的警告,更没有铺天盖地的毒蜘蛛将他淹没。
他咬着嘴唇,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一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在蛛丝的掩映下,狡黠得闪闪发光。
鱼儿吃钩了。
盛玉年只允许自己放肆地展露片刻笑颜,接着便收拢表情,同时收回自己的手。
他今天已经大有收获,是时候上床休息。毕竟,充足的体力才是打消耗战的关键。
如此一来,盛玉年开启了自己颇有规律的新生活。
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