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总会紧张又矛盾,内心有种隐秘的希望,期盼她能发现,期望有一天她能把他当成他,而不仅仅是哥哥的替代品。

可每当她出现愣神、疑惑的表情,他又会马上退缩,永远卡在试探的边缘,不敢真的迈出去。

因为他害怕承担不起被发现的后果。

他说严恒是阴沟里的老鼠,偷偷觊觎着主人家的宝物,其实何尝不是在说他自己。

严恒好歹还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后,他却只能借助别人的身份。

谁更可恶?

谁又更可怜。

周亦航垂眸,发丝上的水滴也跟着落了下来,砸在地上。

从他同意叶骁的合作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麻烦郁少了。”

郁栩文挑眉,先看了看顾茉莉,见她没制止,这才回应道:“您客气。”

他蹲下身,刚撸起袖子,眼前就出现了一方托盘,上面毛巾、纱布、酒精等器物一应俱全。

顺着望过去,是严恒文质彬彬的脸。

“还有需要的吗?”

他默默站着,似乎存在感很低,却总会在需要时说合适的话、给合适的东西,会看眼色,更重要的是,永远领先别人一步,就像是如今的场景他早已预料。

确实是个好用的

工具。

郁栩文笑了笑,取了消毒水洗手,并未接托盘。严恒不动声色,就那么半弯着腰托着。

尽管顾茉莉此刻心神被周亦航牵引了大半,也不免担忧地望向他。

他轻轻摇头,示意无碍,冷静但漠然的眼里终于浮上几缕暖意。

他是秘书,在其他人眼里的下属,而不是同伴,所以他们对此视若无睹、不以为意。只有她,不仅注意到了,而且在担心他。

他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与他经历过的更刁钻的为难相比,被当成“服务员”刻意忽视,简直算是小儿科。可在她的在意下,他仿佛也变得娇气了。

好像胳膊真的很酸,好像腰真的很疼,让他想撒娇,想抱怨,还有种酸酸涨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他也有人心疼了。

镜片起了雾,严恒撇过头,盯着黑影里的花树出神。

翟庭琛曾约她一起赏花,整修顾宅时,他也曾让工匠们重新换上一批新的花木,不知谁的会先开?

“嘶。”

周亦航突然轻嘶了声,将顾茉莉的注意又拉了回来。

“怎么了,弄疼了吗?”

郁栩文正揭纱布的手一顿,似笑非笑,后悔了?

“不是。”周亦航没看他,握着顾茉莉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贴的时间长,又沾了水,和皮肤粘得有点紧。”

那还是撕疼了。

顾茉莉面露迟疑,“要不……”算了吧?

“不用磨叽,直接撕。”

周亦航不等人反应,一把揭掉了纱布。刺啦一声,围观的众人都忍不住龇了龇牙,这样更疼吧?

果然,周亦航的额角立马红了一块,可能是撕开的力道太大,原本还有点粉的伤疤又开始冒血珠。

“哥!”顾茉莉紧张地抓住他,“你别动了!”

郁栩文眯了眯眼,仔细打量伤口,确实是新伤疤,才愈合不久。

他有些意外,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叶骁更惊诧,周亦航到底是不是顾枫航,在场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

当初机缘巧合下,他见到了和顾枫航长相一模一样的他,出于好奇,他详细调查过他的履历,包括他长期居住的地方、上过的学校以及同学邻居,所有迹象都表明他不是顾枫航,不过是巧之又巧的和京城顾少长了张相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