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十几年的人生里,还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对话”。

母亲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似乎总有很多事情要忙,经常一天也和他说不到几句话,父亲更是长时间见不到人影。

即使见到了也只问他的学习。

后来因为“偷钱”的事,父子关系降至冰点,见面不是互不言语,就是针锋相对,最后往往都以争吵收场。

他也逐渐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情绪自己消化。”

可是现在,她是想帮他吗?

贺霖垂下眼,路灯不知何时亮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互相交织着,亲密无间的姿态仿若永远也不会分开。

原来,这就是有人陪伴的感觉吗……

他怔怔的望着,他不动,她便也不动,两道影子还是那样依偎着,没有一点改变。

即使她的指尖已经被冻得发红。

贺霖不自觉往右走了一步,挡在了上风口。两道影子从相交变成重叠,彻底融为了一个。

他心口一动,莫名泛起了甜。他取下帽子扣在她的头顶,她刚才出来的急,没戴帽子和围巾。

动作有些快,瞧着粗鲁,可顾茉莉感受到的力道却很轻柔。她愣了愣,扶住了帽子。

帽子刚取下来,内里还很暖和,就像贺霖这个人,外冷内热,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很细腻。

“谢谢。”

贺霖没看她,只盯着斜下方,半晌才终于问道:“我妈……坐牢了?”

“现在算是拘留,具体判决还没下来。”

顾茉莉如实将田芳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他,包括在乡下时欺骗顾玉绪、纵火烧死前夫等,一一都说了,也没有隐瞒她在其中的作用。

与其让他一知半解再多想,不如全部告知。

贺霖不是个没有自己判断力的人,相反,他表面叛逆乖张,其实做事很有原则,始终遵守着基本的底线。

譬如他遇到抢劫、勒索,不是也找人报复回去,而是想办法将人送进了监狱。

贺璋的行事作风和贺家人还是给他起到了一定的引导效果。

他是个很乖的孩子,只不过嘴上喜欢和人对着干罢了。

顾茉莉弯了弯眼,贺霖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他好似感受到了慈爱的气息?

“没什么。”顾茉莉眼神亮晶晶的,“你还听到了什么,还有其它想问的吗?”

“……”贺霖沉默了会,轻轻回出三个字

“没有了。”

“真的?”顾茉莉歪头瞧他,似是在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贺霖也抬起眼,背光而站的他身形高大,浓密的眉毛下双眼漆黑如墨,面容依然年轻微透青涩,可气场却已成熟得如一个真正的男人。

挫折总是更容易让人成长,嘴上傲娇的小孩也学会了耍心机。

不是为了贺家的权势,更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亲情,他只是不想失去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不想让融为一体的影子就这么分开。

他还有一年高中要读,考到京大的目标还没有实现,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让她先别忘记他的身份。

贺霖凝视着眼前的女孩,表情完美无缺,别扭中又带着一丝期盼,“这么说,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哎?愿意叫姐姐了呀?”顾茉莉倾身,故意逗他:“在医院时不是怎么都不愿意叫吗?”

“……我现在也没叫,别自作多情了。”

“我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你听错了!”

“乖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