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待再问,袖子却被雷安邦扯了一下。他朝她摇头,示意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吴秀莲便不再多言,沉默的坐着,只眼神仍忍不住在几个孩子之间转来转去。

他们的表情怎么好似不大对劲?担忧之余,像是还有其它的某些东西,让他们一个个都冷肃着脸。

车内气氛有些压抑,谁都没开口说话,田芳低头啜泣,袁梅不安的动了动,手指揪着衣摆,眼神一会看看姑姑,一会看看贺权东三人。

移动的过程中,不小心瞥到了担架上的贺璋,鲜红的血迹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瞧着恐怖又瘆人。

她不由吓得面色煞白,再不敢东张西望。

蔚长恒眉头微动,这么胆小?

如果他没记错,她到城里来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贺小叔负担的吧?

田芳没有工作,说是她这个姑姑接的,可若是没有贺璋同意,她根本没办法到城里来,更别提还有贺权东的母亲帮她处理户籍、学籍等问题。

对着这么一个堪称对她有再造之恩的“姑父”,她不是担忧、紧张,而且害怕、恐惧?

他垂了垂眼,轻声问贺权东:“是不是要给顾师妹回个电话?”

“要回,只怕她还在等着。”贺权东四下瞧了瞧。

救护车里有通讯器,但应该只能接回医院本部的联络站,找顾茉莉的话还需要转机。

他挪过去,低声和医生交涉着。

田芳哭声一滞,耳朵动了动,可因为他的声音太小,又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她无法听清,只隐约听见了几个字“有事要赶紧通知……顾……对,纺织厂大院……”

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顾玉绪就是从纺织厂大院出来的!

贺璋出事,贺权东为什么要专门通知顾玉绪?

她不自觉咬住下唇,才压下去的慌乱感再次浮上心头,总感觉事情不大对劲。

她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救护车什么时候停下都没察觉,还是吴秀莲推了推她,她才倏地回过神,跟在其他人身后一起下了车。

贺璋被推进了急救室,众人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下。

田芳左思右想还是有些难安,犹豫着开口:“我要不要先回家收拾些老贺常用的衣服和用品?”

“不用,小婶。”贺权东眼里闪过一丝异样,面上却不动声色,“我爸妈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他们会带上的。”

“那就好……”田芳干干的应着,神情怯懦,仿佛透着几分不自在。

她给大院里的人留下的印象便是这样,胆怯、软弱,有点上不得台面,但胜在老实朴素,人又勤恳,经常见她忙进忙出,不仅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还在后院开了几块地种菜,平时也会和同院里的人分一分,所以大部分人对她印象都挺好。

吴秀莲也是,她和她年岁相近,又都来自于东北农村,自来便更亲近些。这会见她神情忐忑,似是对贺权东有些惧意,心底好笑的同时,不免生出几丝同情。

该有多弱势,才会连丈夫家的一个小辈都怕。

她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不好说其它,只得转移话题问起了事情经过。

他们到现在都还糊涂着,大白天的、又没喝酒,身强体壮的人怎么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的视线随之望过去,只袁梅将头压得更低。

田芳舔了舔唇,嗫嚅了半天却没吭声,仿若有什么难言之隐。

吴秀莲愈发奇怪,“怎么了,大妹子,你实话实说便是。”

“……其实我也不知道……”田芳面上露出几丝难堪,顿了顿才道:“吴姐应该听说了早上大院门口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