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倒是谈笑亲密,一举一动透着血脉至亲间才有的自在,可也正是太热情了,反而显得与以往不同。

只有齐婉婉没变。

没进一步,没远一步,好像无论她是何身份、处境,她都不会变。

忽然有种安定的感觉。

顾茉莉眸中漾起波光,层层叠叠,映衬着那明镜般的双瞳愈发璀璨耀眼。她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头发只简单的挽成一个髻,连钗环和首饰都很少,却美得惊心动魄,满室华堂皆成了俗物。

红颜一笑倾人城。

众人心头一窒,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位太监说的话。当时不能理解,此时方才明白了为什么皇上会因为一个笑就要大肆封赏。

倘若她们是男子,只怕也会醉倒在这样的笑容里,期盼着日日能见。

东宁王世子妃眼神闪了闪,朝身后看了两眼。

此次进宫的不止朝廷命妇,还有些未出阁的年轻姑娘,她身后就站了两位。

一个是她亲生女儿,一个记在了她名下。

此时两人一个低眉垂眼,瞧不出心中所想;一个撇着嘴,满脸傲气,像是待得不耐烦,又像是有几分不服。

她皱了皱眉,转过头,却见南安王妃也正盯着她后方。

她不由有些讪讪的,端起茶盏轻轻咳了咳。

傲气的姑娘尚还没反应,身旁人不着痕迹怼了怼她,她这才似醒过神,不甘不愿的收敛了表情。

世子妃更加尴尬了,因为傲气的那个姑娘才是她亲生的。

一样自小养在她膝下,性情却截然相反。如果她亲生的更好也就罢了,偏偏正经嫡出还比不得一个生而丧母的庶出。是她教养的问题,还是天性所致?

不管哪一种,她都面上无光。

她拧紧了帕子,回避了南安王妃的目光。

老王妃眼里迅速划过一抹讥诮,之前摄政王掌权,她积极热情的和她接触,为的就是将亲女嫁到他们家,好做现成的郡王妃。

可等萧統亲政,成了名副其实的皇帝,眼瞧着他与她家闺女年纪相仿,她就又起了别的心思。

这也就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不喜却能体谅。但她偏偏自作聪明,既舍不得这头,又祈盼着那头,还想将她膝下另一个庶出的推过来。

这是打谁的脸?他们南安王府再不济,也还轮不到她这样挑挑拣拣!

凉意滑过嘴角,她侧身看向上首。

年轻的皇后有着一张巧夺天工般的容颜和一双见之忘神的眼,又有皇帝举世皆知的爱重,却不显轻狂,反而淡定从容,一举一动尽显风骨,犹如高岭之花,又似高山皑雪,纯净中蕴着几丝不可捉摸。

女人不仅了解女人,还了解男人。如斯女子,几乎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就像萤火不可与日月争辉,当鱼目里混了颗稀世明珠,只要是人都知道怎么选。

这时候进宫和她争宠?

老王妃慈眉善目,既然是她所想,那她送她一程亦无妨。

“娘娘。”她微微向前倾着身子,为表恭敬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苍老的声音带着沙哑,似乎状态不愈。

“老身有一事相求。”

顾茉莉微讶,使了眼色让人扶起她,口吻是对待长辈的尊重,“您说。”

“我有一侄女早些年进了宫,有幸被先帝封为淑仪,得先帝宠幸生下一子,如今已是逾弱冠之年,却仍未婚配,想恳请娘娘为其择一良媳。不求出身贵重,只求性情孝顺温娴,能耐得住宫中生活,时不时去我那侄女面前尽尽孝,好让她晚景别那么孤单。”

顾茉莉眉心微蹙,耐得住宫中生活?

“仍住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