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礼部侍郎站在中间,两股颤颤,差点跪倒。他使劲朝上司使着眼色,可对方始终未给予半点回应,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没办法,下意识去找齐国公,然而找来找去,都没找到他的身影。这才恍然想起,齐国公似乎很早就告假了,据说是早年在战场上留下的暗疾犯了。
这么巧!
他咬牙,他才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定然是他提前得了消息,躲了!
还真是老狐狸……
“爱卿?”似是许久没听到他回应,萧統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们意下如何呀?”
他们……他们能怎么办,说同意?娶有夫之妇,辈分上还是他的堂婶,置礼教于何地?
说不同意?
萧統好似坐累了,闲闲往后一靠,手掌翻飞,掌心赫然是一柄小巧却锋利的匕首。也不知他怎么动的,匕首贴着他的手转圈,犹如在玩闹。
可众人清楚,只要他们说一句反对的话,那柄匕首刀锋就会插进他们胸膛。
那样的场景,他们不是没见过。
礼部侍郎往下一跪,额头抵着地面,“臣等遵旨。”
*
“你瞧,很简单。你以为的天下哗然、以死相谏,一个都没出现。”
萧統坐在顾茉莉对面,身体没有形象的歪靠着,手上则慢悠悠剥着荔枝。
白白的果肉圆滚滚,在红色的外壳下显得新鲜又可口,顾茉莉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这个时节就有荔枝了?
“广城那边的品种,叫三月红,比妃子笑早成熟,你尝尝看哪个更好吃。”萧統直接就着手将荔枝递过去,笑着打趣。
“它虽不叫妃子笑,但也不比妃子笑易得,同样跑死了好些匹马,沿途让人一路昼夜不停护送才能保证送到京城时足够新鲜。”
他想了想,煞有其事的提议,“要不朕给它改个名,叫‘皇后笑’?”
“……”那她真青史留名了。
顾茉莉无语瞪他,“你能不能正经点?”
她头一次遇到像他这样的人,打他、骂他,他嘻嘻哈哈,不以为意;不理他,他不停的在你面前晃悠,一会摔个杯子,一会踢踢凳子,直到你看他了才罢休。
如果这样都没用,他又会突然变脸,立刻就要让人将她身边所有侍候的人都拉下去,逼得她不得不正面对着他。
无赖又残酷,有时像个极度渴望被关注的孩子,让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有时又像个不受道德法则束缚的恶魔,从不将旁人的生死看在眼里,想杀便杀,缺乏最基本的人性。
到底怎样的环境和经历,才能养成这般的性格?
她一时想得有些出神,没注意到对面在说什么。萧統笑容逐渐变淡,指尖一重,如白玉般的果肉爆裂开,汁水沾了他满手。
进喜胆战心惊的奉上绢帕,他看也不看,兀自继续剥着荔枝。
荔枝壳硬,他手指又白,指腹渐渐开始发红。他恍若不觉,一个接一个剥着,转眼一整盘荔枝几乎都被他剥了个干净。
“再来一盘。”他轻描淡写的吩咐,“送了多少端多少来。”
进喜迟疑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去还是不该去。
“怎么?”萧統掀起眼,声音越发轻,却吓得周围人瞬间跪了一片。
顾茉莉看了看他们,叹了一声,接过绢帕,没好气地拽住他的手,胡乱擦了擦,也不管擦没擦干净,径直将帕子往他手里一丢。
“自己来。”
萧統也不恼,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让擦手就擦手,一根一根擦得无比仔细认真,仿佛在完成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并且乐此不疲。
真是孩子脸。
顾茉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