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年前,他因意外受伤,命悬一线时,亲眼目睹妻子、儿子及下属只顾着争夺王位,险些耽误了他的最佳救治时间。

可能是害怕了,也可能是忌惮,他不敢再放心宠爱任何人,包括最亲密的妻子们和孩子们。于是他终于想起了那个被他丢在一边的儿子。

无上的宠爱加身,他顷刻间从地上人人能踩的泥,变成了天上的云。

说起来,和他们那位年轻的皇帝在人生际遇上还有点相似。

一样的出身低贱,童年备受欺凌,一样的因机遇而突然翻身。只可惜,云朵飘得再高,也是虚浮不定,没有后盾,随时还会跌下来。

就像那位质子。

有陆浑王宠爱又能怎么样?当几个部落共同联合起来,要求送他为质,不仅他,陆浑王都无能为力。

萧彧眼里透出几分薄凉,他不在意质子是谁,是生是死,他在意的是有人故意在京城搅风搅雨。

他去了使馆勘察,随同出使的人基本说法一致,确实好多次听见王子在屋里抽打、虐待奴隶,王子的房间也的确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但他总觉得事情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是那些部落担心事情反复,利用奴隶彻底除了陆浑王爱子这个后患,还是陆浑王“大义灭子”,意图借此向当初逼他送质子的部落发难,再趁机收回一些管控权?

亦或者是京中某些势力想浑水摸鱼?

毕竟早不杀晚不杀,偏偏在抵达使馆后不久就出事了,虽说凶手是陆浑自己人,但他们这方到底还负有监管和照顾之责。

只怕明日大朝会上有的热闹了。

他正琢磨着,身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转过头,就见原本睡熟的人翻了个身,声音含糊的喊他:“夫君?”

“嗯。”萧彧轻轻应着,替她拢了拢有些掀开的被子,“吵到你了?”

“没有……”顾茉莉眼睛半睁不睁,似乎还在迷糊,“什么时辰了?”

不会以为要起床了吧?

萧彧失笑,倾起上半身揽住她的肩,手掌在她背上有节奏的拍着,“还早着,继续睡吧。”

“噢。”顾茉莉窝在他怀里,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这才重新闭上眼。

三月的夜里还有点凉,男子身上的体温倒正好。

萧彧望着她懒猫般的模样,不禁笑容更深。理了理她鬓角被睡乱的头发,他嗓音轻柔又舒缓,宛若大提琴,磁性中透着淡淡催眠的韵味。

“茉儿。”

“唔……”

萧彧想问她很多事,比如在顾家时说的话,比如她对他的看法,比如……为何没在茗楼,而是和萧統在一起,他们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些他都想知道,关于她的事、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事无巨细,他都想了解。

可是最终他什么都没问出口。

他担心问得多了,她感觉厌烦,更担心她察觉到他不堪的内心,所以他又沉默了。

他其实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大度,他很小心眼,仅仅是见到萧統和她站在一起,他都忍不住心生暴戾。

还有待在府里养伤的荣晏……

萧彧敛起眸,无声的叹了口气,拍着她的手没停,“没事,睡吧。”

顾茉莉却睁开眼,“我以前没在外面逛过,很好奇。”

“嗯?”萧彧低下头,不知是不是刚才想的太多,心里装的事情太沉,他第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她说这话的意思。

“和皇上碰到,纯属巧合。”顾茉莉下巴抵着他的胸膛,小脸微仰,神情似乎有些无奈,“就因为这个睡不着?”

她是不太懂爱,但她善于观察分析,萧彧的情绪变化并不明显,可她还是敏锐的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