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还在忙碌着,把散乱的空药瓶收拾整齐,一个个分好类。
时奕陌生地看向师父大片花白的头发,也沉吟了片刻,哑着嗓子道,“现在开战了吧,师父受伤没有,他们没对您怎样吧?我记得您是被姜淇转移走了,怎么还能留在这儿。”
他们师徒之间用不着什么客套,相处起来一直都是就事论事,不靠一张嘴讲感情。
“我没事,身子骨硬着呢。哼,他倒想把我转移走,留着继续威胁你。我还能让他如意?”
柯老说着,手头却不像口中那么随意,把仅剩的几瓶试剂小心翼翼地装好,拿布袋子包得规规整整,“那个二少是你买通的吧?他还算有点良心,弄了些骨灰拿去骗姜淇,说老子已经死了。”
“好在现在打起来了,他们没人手看管地下室这边,只用锁的,我就一直没露馅。”
柯老还在念叨着,“就是吧,那小子弄的骨灰也太多了,居然弄了两个盒。真有意思,这东西不都一人一个吗……”
听到这话,时奕微蹙起眉,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外面打成什么样了,大哥的军队进来了吗?”
“没进来吧,小昀进来就没这么慢,早把我们救出去了。”柯老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锤着腰走向最里面的窗户,“影卫现在应该在清剿外围。呆着吧,别操心了。”
这间地下室的构造属于半地上半地下,上头还留了个像监狱一样的小窗口,只不过现在被胶带完全糊死了,柯老费劲了十多分钟才把它给扯开。
“吱嘎”
生锈的小铁窗发出刺耳的声响,终于,漆黑的空间能透点亮光了。
光束仅仅一掌宽,就让时奕不适应地眯起眼睛,抬手微微挡住。
柯老给他让开视线,朝外边指了指,示意他往外看。
果然一打开窗户,战火的兵戈之声就从远处袭来,听上去枪林弹雨地。
视线之内,树木肉眼可见燃起烈火,化为焦炭,雨水都浇不灭。
“一开始打得没这么激烈,但听声音我猜装备不错,得是正规军。”柯卓抱起双臂,给他讲这几天的事态。
“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停了一天左右,一点声儿都没有。我听很远处那个禁闭室又关了人进来,应该是抓到俘虏了,一层层护卫密密实实地守着。”
“再后来,我猜是谈崩了,打得比之前更狠。那边护卫撤退的时候我听着,是……哪个楼的杀手组织加入进来了,他们守不住又不想死,有不少逃兵。”
听到铃楼的那一瞬,时奕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缓缓强撑着坐起来,有些艰难地斜靠在墙边。
“它叫铃楼。”时奕痛得直抽气,缓了几下呼吸,声音有些怀念,轻笑道,“您给我的手链,我给了铃楼的首领。”
好像是没反应过来当年的玩笑,柯卓深深看了他一眼,没作评价,只问他,“铃楼战斗力什么水平?在外面几分胜算?”
透过遮挡的指缝,时奕向小窗外望去,被光线刺得眯了眯眼。
目光所及一片狼藉,可时奕的眼神却有些发直,像透过熊熊烈火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三年前,他把自己的性命赌在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奴隶身上,头也不回离开了他,倾尽资源把他培养成让人闻风丧胆的铃主。
三年后,哪怕经历了生离死别,他也不曾后悔当初的决定。
他日思夜想、在生死关头都始终惦念的人,现在,应该正领兵杀红了眼吧。
“战斗力……看见满城火光了吗。”
他眼里有些难以掩饰的自豪,倚在墙边轻语道,“那是我的爱人。看着温驯,杀起来能把天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