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温柔好像南柯一梦。他们的告别太匆忙,一切本该完美,却像系错的扣子一步错步步错,无法挽回。
阿迟甚至说不上失去了什么,因为一切都未曾拥有过。
此刻被水淹没,这些美好全部化作泡影,只留下魔鬼般的调教师时先生,高高在上慵懒地摆弄藤条,轻描淡写戏谑道,“想跳海自杀?可以。我会让你喜欢上大海的。”
自来水像没过灵魂,他被窒息感扼住了喉咙,逐渐沉溺在恐惧中,万念俱灰。
……
“谁”
工作人员话音未落,突然脊背发寒,越陵不知何时出现在背后,手刀利落敲下,二人应声昏倒在地。
他风尘仆仆赶来,大衣上满是血迹,慌慌张张顾不上别的,连忙把昏厥的人儿捞上来。所幸时间很短,按压过后剧烈咳嗽几分钟便脱离危险了。
越陵终于松了口气,也是满脸冷汗,“没事了别怕…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他胡乱擦干净身上的血迹,轻轻安抚着阿迟,让他先倚靠在浴缸边休息,给他顺气,看阿迟后面的伤都不知从何下手,嘴里骂句狗畜生,狠狠朝工作人员踢了脚。
可阿迟浑然不觉,脸色惨白如雪埋在膝盖里。他过度喘息,像这辈子都没呼吸过空气,满脸水迹分不出泪汗,睁大无神的眼睛,充斥着浓重的恐惧,低声呢喃着什么。
房间的另一头,窗帘飘动,时奕利落地翻窗进来,收枪,长黑风衣都遮不住伤痕,急匆匆的脚步有些不稳,血迹溢出纱布顺着双臂往下滴,可他像感受不到似的。
他直勾勾赶到浴室,看见阿迟顿住脚步,漆黑的瞳孔一颤,缓缓抹掉脸上的血痕。
三个人凑不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时奕沉默不语,脱下满是打斗痕迹的外套,露出了大片染血的衬衫,自己却像不疼似的,将那外套小心翼翼盖在阿迟身上,轻轻按了按瑟瑟发抖的脑袋,像在叹息,“我来晚了。”
“把他们捆好,扔到杜谨的调教室,嘱咐傅南江别弄死了。”轻描淡写的声音回荡在小浴室里,透着疲惫,其中寒意毫不掩饰。
“是。”越陵垂眸看眼那两个畜生,目光灼灼,刚想动手却发现男人伤得极重,仅仅两三步像行尸走肉,不禁愣住,“先生您……”
时奕是个傲气的人,挺直的腰背从未有一刻弯过,眼下却支撑不住摔跪在阿迟身旁,满身的刀口伤痕,还拒绝了越陵的搀扶。
嘶连时奕这么能忍、皮糙肉厚的人都蹙起眉咬着牙。可他觉得自己活该,死不了就行。
黑眸一瞬不眨盯着眼前的人儿,他都没好好看看阿迟。凑近后呼吸都轻了几分,他缓缓伸出血迹斑斑的手,却不敢摸上这张小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半张着。
可怜的人儿瘦得都脱相了,还是那么乖驯,却满眼陌生与恐慌。漆黑的瞳孔顿住了,时奕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起来,攥紧,无法呼吸。
越陵很担心他的状态,却想不出什么劝慰,“您别硬撑着,阿迟还需要您。”
他眼神发直,机械性地检查阿迟的伤痕,整个人异常沉默像是痴了,甚至忘了呼吸,就那样维持着不上不下的姿势,抱都不知怎么抱,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阿迟完全夺走了他的冷静,只剩下道不尽的悔意、焦急和心痛。
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即赶到,一方面是与多疑的道格周旋,另一方面在道格走后,去解决了埋藏的一众暗探,本可以全身而退,时奕却在行动结束后发现了酒馆里,胡吃海喝的八个Alpha调查员。
那刻,越陵无法形容时奕的眼神。
那是毛骨悚然的悔恨,浓烈到一分理智都没有,溢出的杀意像只野兽,蕴着不可思议的挣扎苦痛,发狠要撕咬猎物的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