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什么时候回来?”

阿波罗好像反而因为她的应对瞬间做出了决断。他看着她说:“我可以容许你同行。”

她瑟缩了一下,闭上眼。

眼睑拉起的帷幕后强光亮起又熄灭,她怔然启眸,阿波罗已经不见踪迹。

和音乐之神一同消失的还有达芙妮双手指尖泛红磨破的痕迹,以及那把里拉琴。

那之后,达芙妮依旧每天带花束进献给神庙,但整整四天都没见到阿波罗。

阿波罗想拉开距离冷静不难理解,只是她不能让他冷静太久。到了第五天,阿波罗依然神隐,达芙妮在溪水里游了来回都没法按捺住焦躁,果断开始行动:她把自己关在石屋里,彻底放开精神防线,允许软弱的念头肆意生长。

简而言之,她要复制发芽事件的前置条件。

她都已经走到这步,不缺道德绑架一项罪名。筑起意志的堤坝极为艰辛,放任它溃塌却轻而易举,心理暗示在引导负面情绪上的效果强得可怕。

第六日半夜,达芙妮因为强烈的心悸惊醒。睁开眼,视野中有熟悉的诡异枝条挥舞,她失常地笑起来。

做到这个地步还不能让她见一面的话,她可能确实要无计可施了。

她随即想起阿波罗捉着她的手弹奏里拉琴时的感觉,真假莫辨地有了一点泪意。

毋庸置疑,阿波罗那时难以控制对她生出了渴求。可他就是不愿意低下那高贵高傲的头颅,承认哪怕她身上嫌疑未清,纵然只有那么须臾,他依旧被她吸引。

窸窸窣窣,是她生长出的嫩枝互相摩擦、交错缠绕时的细语。脑袋里晕乎乎的,情绪没法踩下刹车。她迁怒地想:她确实自我中心,动机不纯,可神祇的真心就是那样稀罕、不能施舍出去的东西?她每靠近一步,他都偏要倒退十步。何必如此?反正祂们有永恒的时光可以挥霍,她所知道的希腊神话中的神明不大都爱人成群?

她并不想要与祂的存在同等永恒的爱,不会期望成为独一无二,更不需要他为她久远地心碎,只要一下,神明漫长岁月的沙海中一点砂砾般的一下就好,足够她换取回到自己的世界新生的机会就够了。

“阿波罗。”

她轻轻地念,难以分辨更为痛楚的究竟是惶恐地思念着勒托之子的达芙妮,还是狂妄地对神明感到愤怒的卡珊卓。又或许,简单明了的分割原本就不存在。

“阿波罗。”

她闭上眼,揪紧胸前的陶土护身符,咬紧牙关,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太过疲倦的话,她也可以放弃的。

这个念头让她突然安定下来,昏昏沉沉地坠入不平静的梦中。似乎只有瞬息,入梦的瞬间她就醒过来,因为沁凉如泉水的触碰驱散与枝条一同长出的浑噩与高热,经过她的头发,最后在她的脸颊停了停。

达芙妮睁开眼睛,阿波罗站在床侧,背对窗口,表情被阴影遮蔽,只有虹膜是两点昏暗中依然可辨的蓝。

“你呼唤了我的名。”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