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甩都甩不掉,随着他靠近,她前方的树丛与旷野也被神圣的辉光点亮。这么一来,反倒像是她在循着他决定好的道路疾奔无路可逃。
不止一次,她听到阿波罗的衣物在风中飞舞的响动,非常近,再近一点,他就能抓住她的头发或是臂膀。她甚至确信他已经碰到了她的手肘,毫厘之差。幸好她立刻折入树林,绕着巨木走Z字行进。
宁芙与神明之间的体力差距她非常清楚。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追上。
前所未有的恐惧淹没她,达芙妮无视作痛抗议的心脏与肺叶,更快,再快一些,她以超出躯体负荷的速度跑出密林,跨越两座山脉之间的寂静平原。可是疲惫至极的身体不再受意志支配,自顾自
地发热发软。从脚掌开始,热气涌上脸颊、冲昏头脑,她仿佛在燃烧,随时会
融化。
她极为肯定爱欲之神正在注视着这场荒谬的赛跑,因为就在刚才,她似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轻笑,志得意满,显然对所见大感有趣。祂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出手?!
仓皇中她甚至想过请求赫尔墨斯带她绕路,但阿波罗是正确的,只要她还在这个世界、这具躯体尚未消亡,那么他总有办法找到她。
躯体尚未消亡。
几乎失灵的脑海中灵光乍现,她陡然想起很久之前,厄洛斯那么说过:
“如果你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横死,我未必能及时赶来将你的灵魂带走。”
换而言之:只要厄洛斯在场,这具身体会变得如何并不重要。
※
阿波罗知道自己的先觉正在成为现实。
他追逐着达芙妮穿过深色大地,发狂般地奔跑。已经很近了,他看得到她随步伐扬起的素色裙裾、以及布料中银丝的闪光。她金棕色的头发在奔跑中披散凌乱,与初见时一样。那飞舞的发梢像在挠他的心脏,痒而令他狂躁。非常偶尔地,她纤细的脚腕在裙角下一闪而逝,像癔症引发的幻影,却也切实带她以不可思议的轻盈姿态再一次加速,更快地远离他。
酒意已经完全消散了,他清醒地纵容自己发狂,因为无法抑止的渴求而燃烧。
阿波罗当然极为愤怒,为达芙妮的欺骗,为她身为区区宁芙,竟然胆敢向神明献上居心叵测的毒酒,也为她徒劳而执拗地奔逃。可就连汹涌的怒意都尽数成为爱的柴薪:想触碰,留下只属于他的无法抹消的印痕;要拥抱,用力到她的骨骼作响;还渴望穷凶极恶地亲吻,让她再也吐不出半个迷惑他拒绝他的词语……
无可理喻,无可救药,他依然爱她。
“哈哈。”
阿波罗听到兴味盎然的轻笑。厄洛斯,当然是厄洛斯。可阿波罗已经顾不上搭理万恶之源,他只知道必须追上达芙妮。可怕的预感在意识之海中骚动,说不清缘由,但他确信如果不抓住她,就彻底完了。
达芙妮的脚步开始变得虚浮,呼吸粗重而紊乱。她已经狂奔了小半夜,体力即将濒临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