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黑森林蛋糕他只吃了几口,他粉色的、花瓣一样的嘴唇上沾了些棕黑的巧克力碎片,在我无法忍受伸手替他抹去的欲望之前,被他用餐巾擦拭干净。

“十年了。”这是今晚他第一次主动提起我们分别的十年,“和我印象里的味道不一样了。”

人的舌头上有一万左右的味蕾,它们从我们诞生开始工作,随着时间流逝,年龄增长,逐渐死亡。

这十年里,晏云杉的味蕾一定被国外的食物大规模毒死,他再也不能尝到我和他共同的记忆里的味道了。

我又一次去看他的卷曲的短发,去看他瘦削的、不再丰润流畅的面部线条。我觉得好神奇,明明是一样的五官,呈现的整体效果却和十年前大相径庭,那张素白的面容和剔透的眼眸已经无法让我再看见时就心跳如鼓、喜悦非常。

仍然矜贵、优雅、冷艳,却无法和我心中的幻影重合。

人身上的细胞七年全部更新一次。

晏云杉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我应该也是。

我已经不再爱他。

其他问题的答案不再重要了。

在地下车库我们分开,陈助理带着那枚胸针来找我:“陆总,您忘带了礼物。”

其实在我忘记带礼物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有预兆了,我想像方才我拿出胸针,对晏云杉说这枚胸针让我想到他的眼睛,所以我用一个不可理喻的价格强行买下它,只想要送给他,晏云杉会有什么表情。

他大概不会有什么表现,只会礼貌又滴水不漏地拒绝,不在将我当做朋友之后,他是无法靠近的高岭之花。

我说:“拿回去吧。”

那时候我确实也没想到,他会放下身段,成为破坏我和洛棠感情的小三,在我眼皮子底下把我老婆撬走。

对视转瞬即逝,思绪万千缠绕,也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刹那。

我侧身,朝着晏云杉的反方向走。我对他说不上讨厌,但按照常理,应该没有人能和小三和谐共处。

我能理解晏云杉喜欢洛棠,他说过,他喜欢能理解他的想法,他的艺术的人。我不懂艺术,但是洛棠很懂,为了让他更像晏云杉,我请了老师教洛棠曾经的晏云杉最喜欢的巴洛克。是我亲手给晏云杉送上了世界上最理解他,最像他的人。

而且我老婆本来就惹人喜欢。

直到拍卖会开始,晏云杉在我身边落座,我才反应过来,我之前拜托主办方把我和晏云杉的座位排在一起。

陌生的雪杉气味从右手边弥漫过来,晏云杉挽起衬衫的袖子,皓白的手腕搭在扶手上,我看见他的手腕内侧多了一道纹身,花体的字母,我不认识,所以不是英语,我猜那是西语。晏云杉会西语,我以前觉得他说西语很性感。

El perrito y yo

nos amamos

我只认识字母,不了解他们的含义,单凭脑子记不下这么多字母,我也不好意思拿手机去记。

晏云杉的手搁在那里不放下了,我合理怀疑这个纹身和洛棠有关系,他在等我去查,他这是在示威。

座位很宽敞,我往左边挪了挪,绝不是躲他,只是觉得不太自在。

晏云杉撩起眼皮,他窄而深的双眼皮折起来,冷艳矜傲的凤眼看着我,“挪什么?”

“我怕碰到你。”我实话实说。

晏云杉睨我一眼,搁在扶手上的左手收回,他密密的睫羽垂下,抬起右手,别扭地去扣左手的衬衫袖子。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高中的时候,他为了上台表演穿了宝蓝色的衬衣,袖子是重工的泡泡袖,他嫌麻烦,解开了扣子翻上去,临到上台前却怎么也扣不起来。

我说:“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