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没了声息。
君王一怒,雷霆万钧,这一刀利落狠辣至极,在场女眷无不惊恐地捂住了嘴,上官宝林甚至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李斯焱下完刀,踢开那老尚服的尸身,颤抖着嘴唇,又回身来看我。
肩上的痛楚变得更加清晰强烈,我整个人像虾子一样蜷缩成团,捂着肩膀大口大口地呼吸,疼,太疼了,只恨不得立刻死了才好。
“缨子姐!!”“沈缨!!”“沈娘子!”
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我眼前一暗,魏婉儿和小蝶率先扑了上来,魏婉儿手足无措地抓住我染满鲜血的手,带着哭腔道:“怎么会这样?太医呢?她流了好多血!”
“缨子姐,你再撑一撑,我把这刀子□□!”小蝶也被吓得不轻,颤抖着双手试着去拔开那柄匕首,却被两道声音同时喝止了,李斯焱周身都是浓重的戾气,一脚把她踢到一边,凶狠道:“滚!你想让她没命吗!”
小蝶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从刺客出现,到被李斯焱一刀了结,新皇后温白璧的神情都堪称冷静,魏婉儿、李斯焱……几个宫中贵人都去看我的时候,她只是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处,就连头上的步摇都没动一下。
正巧小蝶跌在她的脚边,温白璧扫视了乱糟糟的大殿一圈,低垂下双眼,嘶哑地开嗓道:“她伤得太深,若是擅自拔刀,恐流血不止,没有止血的金疮药,不用片刻,她便会流干鲜血而亡的。”
李斯焱怒道:“住口。”
被当众下了脸子,温白璧神色如常,连眼睛都没眨,只是平静道:“陛下会错意了。”
一个暴烈如火山,一个冷漠似冰湖,在此刻,这对帝后惊人的相配。
“你忍一忍,太医马上就来。”李斯焱发完了火,对着我轻声道:“很疼吗?……”
我躺在冰凉的石砖地上,耳力渐渐模糊,他似乎还说了什么,可我一点也听不到了,肩膀上蚀骨的剧痛夺走了我所有的感官能力,好像周身只剩下了这一处地方在发疼。
“范太医来了……”隐隐听见有人惊喜地喊叫。
不知昏沉了多久,一只手用力地掐了我的人中,我悠悠转醒,眼前是范太医那张熟悉的老脸。
范太医也算得上是我的老友了,自我入宫以来,大大小小受了那么多损伤,统统都是他在为我料理,我见他来了,竟然有种奇怪的安心感,小猫一样委屈地呜呜叫道:“范大夫,我肩膀疼。”
范太医似是从远处赶来,额上全是汗水,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查看完我的伤口后,他站起来,低声向小药童吩咐了两句,转头安抚我道:“莫怕,老夫会给你喂草乌散,喝了便不疼了。”
我安心地闭上了眼:还是范太医了解我,知道我怕疼,所以给我施止痛的草药,他是好人……
“啊!!”
下一瞬,我凄厉的惨叫划破宣政殿的上空。
太太太痛了!我的身体生理性地蜷缩,全仗着小蝶,魏婉儿和几个女官死死锁住我的四肢,匕首铮然落地,范太医眼疾手快地摁住四周几处穴道,又利索无比地撒上一把金疮药粉。
他的药童则掏出一颗蜜饯,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含着蜜饯,眼泪汪汪,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范崎生,你……你骗人……你……”
范崎生是范太医的大名,我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一般只有极度悲愤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一起喊,比如现在。
众人都被我的惨叫吓得心有戚戚,尤其是李斯焱,听到我的哀嚎声,他满眼都是焦急之色,看起来比我这个伤员还要痛苦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