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癔症患者。
“我是长安大户人家的婢女,回乡路上被人偷了钱财,才逗留于此地,只是想赚几个钱罢了,我要价不高,这样的画,我不消半个时辰就能给你画出来!”
见他缓缓又闭上了眼,我泪盈于睫,就差跪下来求他了:“您行行好吧,我……我连早膳都没的吃,我饿了两天了……”
大约我实在是看着可怜,他道:“你说你能画得好,那你拿些过往的笔墨给我们掌柜瞧瞧?”
我垂头丧气道:“我如今风餐露宿,身无分文……你借我一副文房四宝,我现给你画上几帖,不收润笔之资,你只要给我一只胡饼果腹便可。”
伙计犹豫了片刻。
我的底线不断降低:“胡饼不带馅儿也行。”
他慢慢站起身道:“好吧,你先等等,我去问问我家掌柜。”
有门儿!我大喜过望,点头如捣蒜。
不一会儿,伙计掀了帘子出来,对我道:“我家掌柜应允了,不过如今纸贵,只能给你一张,如果画毁了,就另寻他处吧。”
机会来了!
我立刻挽起袖子研墨开笔,娴熟无比地铺镇纸,调墨色。
伙计初时还无精打采的模样,可自从我落下第一笔后,他细缝般的眼睛居然睁开了,且越睁越大,等我半个时辰后收笔时,他已经完全呆在了原处。
吸取上几回求职失败经验,这次我有意炫技,不画什么花鸟鱼虫的小物件了,一上来就洋洋洒洒来了一张大山水,还顺手提了一首诗上去,用的行楷,我自己私底下练的,不怕李斯焱看到。
“画好了,”我把纸递给他:“你看是不是拿去给你家掌柜品鉴一下?”
伙计如梦方醒:“……好,我去寻掌柜,小娘子贵姓?家住何处?”
“沈……甚好甚好,我叫王芽玉,家在永年县。”
差点说漏了嘴,好在伙计并未觉察,朝我点了点头道:“永年县?那你与我们掌柜的可说是同乡。”
“同乡妙啊!”我恨不得跟那掌柜当场拜个把子,同乡有难,不得照拂一二吗?
伙计客气地转去了后院,留我一人在铺子里等候。
他一去便去了很久,而且连门都不锁一下,好像全然不在意我借机偷走他的商品一样。
冷静下来后,我纳闷地四下环顾一圈,觉得有些奇怪。
……这铺子冷清成这样,水平还不济,而且看起来,满屋子挂的画儿好像只出自一人之手,到底谁会前来光顾啊?
不由感慨:洺州的租金是有多低,连这样的商铺都开得下去……
正思索间,门帘微动,那伙计引来了一个穿青衫,面容清秀的青年男子,男子手中捏着我的那张图画,梦游一般地朝我走来。
我目光下移,发现他袖子上蹭着几滴墨点儿。
哦……我大概明白了,既然这位是个墨客,这家店大约就是他开来卖自己的画的。
真惨啊,创业初期,身兼多职,里外一把抓,还没人光顾……
不会,很快他就会抱到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了。
“掌柜的好,我叫王芽玉,初来乍到……”我热情介绍自己。
“你的画是跟谁学的!”他急切地打断了我。
我清了清嗓子道:“我本是长安大户人家的婢女,主人……”
他道:“究竟是跟谁学的!”
我悻悻道:“我的主人乃荆国公温家的长女……”
“那她是跟谁学的!”
“漱石居士!”我狠狠把这四个字扔在了他脸上。
对方神态震惊,缓缓后退两步坐下,不住拍着大腿:“原来是漱石居士,难怪,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