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咣咣的锣声中,我捂着耳朵对李斯焱道:“这舞真的管用吗?管用怎么没把你给驱出去?”
他听出了我拐弯抹角骂他邪佞,笑得更加灿烂:“是啊怎么不管用呢,要再加大力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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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休假,李斯焱将我这一天安排得满满当当,看完了傩舞后,还带我把各种除夕习俗挨个体验了一遍,什么走百病,什么吃花椒酒……最离谱的是,丫还带我把宫中祭坛里所有神佛都给拜了一圈儿,我问他你不是不信神鬼之说的吗?他给我来了句:来都来了。
他兴致高昂,我疲于奔命,晚上他去和温白璧一起应付除夕夜宴,我终于逮到了休息的间隙,整个人累瘫在紫宸殿里。
“这人的身子怕不是女娲亲自给捏的吧。”我大为震撼:“他怎么就不知道累的呢?”
过年,紫宸殿上下心情都极好,心情一好就口无遮拦,蝉儿脱口而出:“陛下身子骨硬朗,娘子才能得到妙处啊。”
我没懂:“什么?”
惠月狠狠瞪了蝉儿一眼:“不许妄言!”
蝉儿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惠月姐姐不让我说了。”
我道:“你还是别说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说罢倒头就睡。
睡了没多久,被再次摇醒,狗皇帝赴宴归来,穿着一身骚里骚气的紫衣,叫我去城墙上看长安一百零八坊的烟火。
我大为光火:“要看你自己去!我想睡觉!”
李斯焱在此事上没有商量余地,一手把我从被褥中拎了出来:“元日是必要守岁的,你等明日再睡。”
“外面天寒地冻的……”我恋恋不舍地盯着炭炉。
李斯焱利落道:“惠月,拿手炉和貂裘来。”
惠月迅速地收拾好了出门的全副武装,正要帮我穿上时,李斯焱很自然地接过了她准备的物什,亲自给我系上厚厚的狐狸毛围脖和貂皮小披风,还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我人矮,被他裹得像个圆咕隆咚的白团子,李斯焱将手炉塞到我手中,对我道:“这下能走了吧。”
其实用走这个字不太确切,因为我是被宫人们一路抬去城墙根下的,唯一自己走的一段路是上城楼的梯子,李斯焱腿长,一步能迈老远,我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心想内苑没事修那么高的城墙作甚。
可当我上了城楼的那一刻,我明白了李斯焱非要把我从被窝中抠出来守岁的理由。
他将我抱上高高的城墙,指引我向外看去,十二月凛冽的北风直扑我鼻尖,我禁不住打了个喷嚏,他从容地展开黑貂大氅,将我整个人裹在衣内。
我顶着风睁开眼,因站得高,巍巍皇都盛景尽收眼底,上路笙歌满,明月让灯光,初一无月,仰头只见几枚星星镶在天穹上,天光微弱,而地上的一百零八坊却灯火如昼,绵延的灯影在我眼中模糊成大片的晕光,一直延伸到云和山的彼端。
四处都在放火烧竹,往河流与高楼上点明亮的灯,天街上人声鼎沸,聚集着数不清的百姓,见李斯焱出现在城楼上,无不振臂欢呼,喊皇帝万岁,社稷千秋,声音一浪更高过一浪。
我恍然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沸沸扬扬的大梦中。
长安好像一夕之间燃尽了所有的养料,只为了在此夜释放出惊人的美丽,这种奔放恣肆,只顾今昔的庆祝方式自古罕有,唯有最繁华朝气的盛世之中才能得见。
而站在我身后的这个男人就是这片土地唯一的主人。
他高大而俊美,眉如刀裁,目若寒星,权势将他的气质洗练得更加桀骜,可这样一个人,却乐意给我梳头发,做蒸饼,任我养的狸奴把毛掉得满床都是。
说没有动摇过是假的。
我不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