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心中升起一股痛苦的快意。
我和他八字不合,五行冲撞,每一次交锋都是两败俱伤,这次也不例外。
我们两厢对峙许久许久,久到我觉得我的肩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刺痛,我心想,情绪渲染到位,该收尾了。
我疲惫地靠在门栏上道:“李斯焱,你知道被一刀扎到骨头上有多痛吗?”
他怔了怔,张开了手,好像想扶住我,我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他沉默地收回了手道:“对不起。”
我身体没有动,平静地接受了这句迟来了两年的道歉。
“你欠我良多,我早就记不清有多少桩了,”
“李斯焱,你给我赐婚吧,圣旨赐婚,一锤定音,我们两人都没有了反悔的余地,从今往后,你不用再纠缠反复,我也不用担惊受怕,这不好吗。”
“这就是你想到的方法?”李斯焱不置可否:“你把朕想得太好了。”
“那你想怎样?我们总该有个了结,要不你把我发配边疆吧,或让我跟着使团东渡扶桑,两年了,你也该玩够了,放我走吧,就当我求你。”
他垂下眼:“朕身边有那么不堪吗。”
我没有回答。
他也沉默了下来,两两无言。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我低着头,看着花窗的图案打在青砖上,然后缓缓向东面挪去。
等待是最焦心的,李斯焱思考的时间,在我的感受中被拉得很长很长,我清晰地明白,我的后半生就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所以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让我无比揪心。
良久,他突然笑了笑道:“你要赐婚,是怕朕再继续纠缠你,对吧。”
我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点了点头。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双手轻轻落在我的头发上,拂了一拂道:“那天晚上的事,你其实没有忘记掉对不对?不然也不会那么……急切。”
他猜到了。
我坦白道:“因为我吃了解酒的丸药。”
“原来如此。”他又自嘲地笑了笑:“难怪你那晚神色清明,嘴利如刀,原来根本就是清醒的。”
“陛下不想让我记得,我就当没发生过。”
“好,那你把朕说过的话都忘了吧。”
他终于道:“你赢了,朕答应了,不是因为你这些拙劣的表演,而是朕坏事做尽,偶尔也想做一次你眼里的君子。
“现在,拿着赐婚的圣旨滚吧。”
*
狗皇帝让我滚过很多次,但又很多次把我拉回来,唯有这次,他是真的让我滚了。
一盏茶功夫后,我督促着他写完了赐婚的旨意,把纸面资料交给了中书省和庆福,才觉得心里的大石轰然落地。
“你满意了吗。”李斯焱收了笔墨,淡漠地问道。
我抬起唯一能动的那只胳膊,对他端端正正行了一礼道:“谢谢。”
谢他一时的清醒,也谢我出色的情感爆发。
他没喊免礼,自顾自走了。
走出了很远,突然停下脚步,扭过头看了我一眼。
然后,决然地转身离去。
隔着这么远,我依然看清了他的眼神,这是一种很眷恋又绝望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样中意已久却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因为明白自己得不到,所以要及时止损,只最后贪心地看一眼,仅仅一眼。
“滚吧狗皇帝。”
我对着他的背影,轻声道:“老娘自由了。”
他没有再次回头,而是挺直了背脊往外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消失在我目光不所及的地方。
我收了声响,不知道心中是何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