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除了坚持,还能做些什么呢。”
诺查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像是刚灌下一口能够将他的喉咙一并炙烧的苦汁。粘稠的液体挂在脆弱的粘膜上带来疼痛,一点点折磨着被它缠上的人类,让人看不见摸不着,无计可施,只能在黑暗中将它所赠与的痛楚咽下。
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是无果的挣扎。
就算意志的力量再怎么强大,那能比得上世界本源的力量吗?渺小的人类也是这世界的产物,在世界本源都无力同崩溃的结局对抗的现在,他再怎么努力只能维持现况的存在
他除了把守这个底线,还能做些什么呢?
“有时候我真的想……”诺查痛苦的闭上了眼,仿佛自己嘴里吐出的不是言论,而是一个恶魔。
但他最终还是放出了这个恶魔。
“我真想……就这样算了,世界怎么样都无所谓,坏了就坏了吧。”
反正他都早就已经坏了。
卡琳娜之前没有阻止他放出心中的恶魔,现在更是没有出声打断他的自我剖析。
她只是单纯地看着他,看他蹲下去,他们两个的站位同之前恰好反了过来,卡琳娜居高临下,俯视着似乎已经不再充满压迫感的诺查。
她没有尝试过这种无论如何,不管怎么努力都抵达不了彼岸的绝望感,但她能够理解。
千百年的时间不是简单一个词就能概括的事情,永恒的时间,这本身就是一种被赋予了罪恶的存在。卡琳娜真的不觉得诺查在这样的情况下会崩溃是一件多么不齿的事情,她也没有任何轻视对方的意思。甚至对于世界意志在漫长的时光中忘却了曾经或许有过的唯一闪光点,卡琳娜也不觉得这是多大的罪。
对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心怀恐惧,一味逃离。这不是罪,很正常的发展,没有耻笑的必要。
只是作为站在她现在的立场和角度上所不能接受的事情罢了。
更何况她也同样知道,自己眼前的存在,虽然抛却了人类的身躯,但他确实是个人类。和世界意志不同,他曾经那样鲜活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他有着人类有的一切。
情感,坚持,以及充满可能性。
能够在任何情况下,调节好自己的内心。
在卡琳娜毫不意外的眼神中,诺查的状态很快平稳下来。呼吸正常,心率稳定,仿佛刚刚发泄了一通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但是,不可能的啊。”
“尼普诺那小子说得对,我就是个天生的劳碌命。”
所以就算快要受不了了,责任感依旧会推动着他前进。
“说是执念也好不,应该说只能是执念了吧。”
“绝对要守住这个边界”诺查站了起来,面朝大海,张开双臂,“在那家伙消亡了的现在,大概,维持我人生的意义只有这么一个了。”
诺查抬起眼,对卡琳娜勾起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什么都没有的微笑。
“所以就算是以世界为代价我也得要守住它。”
为什么教堂里除了极少数的高层,大部分的人以为他们供奉的是一位神明,而不是所谓守护的屏障这么简单的东西?
为什么诺查要悄悄在暗地里行动,不愿告诉他人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浪费一部分的信仰之力?
为什么明明目标更为明确了,他却仿佛被束手束脚一样彳亍不前?
因为没人敢赌,没人敢用这个世界的未来去赌,赌那些普通人到底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
这个世界并非完整,甚至可能随时毁灭,连带着所有的生命一起,无人能够挽回
这样的事情,有几个人能够接受?
恐惧与绝望的滋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