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顺怀抱偌笙靠坐在地上,姜文焕站着,一高一低鄂顺难免气弱,有些心虚地避开来自好友的审视。

姜文焕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无视鄂顺,半跪下来查看偌笙情况,“还好吗?”

偌笙扯了扯嘴角,“又被你看到了最狼狈的样子。”

他嗓音沙哑,音量比自言自语大不了多少,鄂顺心意慌乱没有听到。

姜文焕苦笑,他宁愿不知道。

鄂顺不像姬发那般为得到主帅夸赞将精力全部发泄在训练上,对于男女之事并非完全是白纸一张,事后他帮忙做了清理,偌笙虽然病了,情况要比和姬发那次好上很多,姜文焕检查一番终于松了口气。

他出门去外面马背上取干粮热水,鄂顺期期艾艾靠过来,“偌笙。”

“嗯?”

“我们两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眼睛里充满情意,紧张而期待地揪住衣角等待心上人的肯定。

偌笙垂下眼,避开对方目光,“是意外。”

他看见昨夜紧紧拥抱住他的手倏然捏紧衣料,刺绣华美精致的衣角皱出难看的折痕。

偌笙顿了顿,纤长浓密的眼睫颤了几下,他硬下心肠就继续道:“昨夜是一个意外。你明白吗鄂顺,我现在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鄂顺明白。这话的意思是,如若他继续纠缠,他们连朋友也做不得。

满腔欣喜被冻结成冰,鄂顺僵在原地,心脏被连绵细密的针扎成空洞,可心底并没有生出多少错愕和意外。

他真的没有意识到偌笙的态度吗?不过是不想还没尝试就放弃而已。

“好。”鄂顺听见自己的嗓音响起,好似砂砾摩擦过喉咙,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血意,“昨晚是一个意外。”

“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相处吗?”他几乎是恳求地一瞬不瞬看着偌笙,似乎只要偌笙拒绝,这个年轻朝气的少年就会当场碎掉。

偌笙舔了舔干涩的唇,勉强压下浓重罪恶感,“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鄂顺笑起来。

他还可以继续待在偌笙身边,他应该感到满足。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茅草屋没有隔音效果,姜文焕站在门外将两人对话听在耳里,他仰望风雪过后北地一碧如洗的天空,忍不住想若是自己又该如何?

和偌笙做朋友应该还是最好的选择吧。

永远不踏出那条线,永远做他最信赖坚实的后盾,没有得到过也就不会经历被拒绝后希望破灭的痛苦。

所以,做朋友就好。

回到军营偌笙歇便撑着未愈的身体为伤兵治疗,他是医师,手下还有十来号奴隶帮忙跑腿,几个月下来也算培养出几个能用的,好歹能分担一些压力。

一场战役结束并不意味着战争就到此为止,攻下敌人城池后还要许多后续要完成,殷寿率领大军在城池废墟上安营扎寨处理战后遗留问题,预计再过半个月就可以班师回朝,却不料北地气候变幻莫测,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打乱了计划。

大雪封山,后勤物资无法保障,俘虏的奴隶就格外碍眼,殷寿决定提前庆祝殷商大军胜利,吩咐人就地修建祭台举行告慰上天的仪式,被俘的奴隶就是送给上天的祭品。

祭祀那天偌笙称病没有去,殷寿临走时深深看了他一眼。

然而有些东西不是不去看不去想就能避免,祭台就建在军营不远处,偌笙呆在军帐里缩在床上仍听见那若隐若现的哀嚎声,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军营,呼吸间犹如置身血狱,偌笙裹紧被子依然觉得冷,那种渗入骨髓的冷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的无能为力。

你是一个异类,一个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异类。

如果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