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大部分是苏清方这三年间买的,毕竟守孝期间,深居简出,无事可做,只能多读读书打发时光。至于那些字画,则多为父亲遗物,皆为名家名品。

长兄苏鸿文不喜欢卫氏母子,会把这些名贵字画给苏清方带走,单纯因为不懂行,只觉得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苏清方是真怕苏鸿文把这些字画当柴火烧了,才装尽可怜,反问苏鸿文是不是连一点父亲的念想也不给他们留。苏鸿文把继母幼弟驱逐出家本就不占理,也不好赶尽杀绝,这才十分不情愿地答应。

苏清方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救下的字画,想起母子三人从吴州到京城的颠簸路程、苏鸿文的嚣张跋扈,以及父亲手把手教她写字的场景。

好像都变成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苏清方叹了口气,把字幅仔细卷好收好。

“姑娘!”门外的岁寒笑嘻嘻提着裙子进来,递上一份洒金红帖,禀道,“御史中丞府上送来了一大堆礼物,还有请帖,请您和润平公子过府一叙呢。”

第0009章 第9章 桃花鳜鱼

苏氏姐弟虽入京三年,但因为守孝禁娱,和京中士宦之家都无甚往来,何况是三世公卿的御史中丞杨氏。

苏清方半忧半疑地接过这份来头不小的请帖,从头读罢,才知其中缘故原来御史中丞杨璋之孙,正是苏润平那天在洛园救下的小女孩儿。杨家少夫人为表感谢,特意遣人送来了谢礼和请柬。

请帖上说赏鳜鱼脍,正是吴州当地的特产。若在江南,桃花时节,鳜鱼肥美,不是罕事,但在京都绛城就不一样了。要吃一口新鲜的鳜鱼,需要一路从江南走水路生运,十条能活两条已经算多。而鳜鱼脍,必须要现杀。

这一看就是专门为他们姐弟准备的。

晚间,苏清方同润平说起。润平摆了摆手,无甚兴趣,“姐你还不知道我,我最讨厌吃鱼了,小时候差点没被鱼刺卡死,而且我还要去学堂呢。”

“行。”苏清方应道,对润平的回答毫无意外,也不勉强,准备一个人去。

倒不是苏清方有多想念家乡味道,她也不甚爱吃鱼,恐怕任谁小时候见过大夫伸着个夹子往人喉咙里拔刺,都不会有好印象,不过苏清方的讨厌没到润平一点不碰的程度。

但人家特意准备,少夫人又是长辈,辞之不恭。润平不愿往,苏清方便更要去了,不然显得他们多自矜。

三日后,苏清方如期赴约。杨少夫人亲自在门口迎接,正是那天牡丹花会上连声感谢的女人。

苏清方受宠若惊,连忙告罪:“舍弟润平正在准备秋试,学业繁忙,不能赴约,还请少夫人见谅。”

杨家少夫人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平易近人,携起苏清方的手进门,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令弟真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说不定,能成为我朝最年轻的状元。”

本朝最年轻的状元,是安乐公主的驸马。十七岁高中,举国震动,争相拜读状元及第的策论文章,一时之间洛阳纸贵。苏清方也看了那篇状元文章,针砭时弊且文辞优美。苏润平目前的水平,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能十六岁通过秋试,都是祖坟冒青烟。

苏清方摇了摇头,谦虚道:“都是花架子,登不得大雅之堂。”

少夫人不以为然,“怎么会。若不是令弟,我家燕儿怕是已经没了。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

“少夫人太客气了。”

正说着,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一颠一颠跑过来,怀里抱着个竹子扎的球。竹球里有个小铃铛,随着小姑娘的步子一响一响。小姑娘也如球一般扑到少夫人怀中,口中呼着“阿娘阿娘”。

少夫人蹲下身子,让女儿转向苏清方,教导道:“来,燕儿,说谢谢。”